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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灰烬,心思难追,满目空落叹避尘,可这尘世间的尘埃,哪里那般容易避开,所谓的尘,人死后会变成的一抔黄土,亦为尘。
这个字拆开,上为“小”,下为“土”,小土小土,活着的人渺小,死了的人便是“小土”,谁能避尘?
更多的,则是这个本就布满尘霾的世道,没人避得开尘,没人避得开仇怨。
活着的人,心会动,为情,为情仇,为仇怨,为怨恨,从“情”字变成“恨”字,仅需走过上述区区几个过程。
道与魔,万般道法,所能遵循的只有一个“道”字,一念之差沦入魔,魔性大多比道法,更能令人来个痛快!
快意恩仇罢,再去饮恨最初快意恩仇带来的痛,痛与快并存,人至疯魔程度,能够挽救疯魔之人的,仍是那个“道”字。
一丝燃尽的纸灰飘落面前,道虹目落那缕纸灰最终化为烟尘无踪,呐然片刻,看着蓝无忌,道:“紫君可好?”
既然不会动手,亦不再感觉到任何杀气,蓝无忌这便收了剑,总算有空闲打量一番他这位昔日师兄。
蓝无忌不会回答好与不好,他与道虹道不同,他就当听不懂对方的那个问。
眼前人烟青色广袖道袍,手中不再拿着剑,而是提着一柄鹤嘴拂尘,这些皆罢,就是道虹的发色皆白,银色的发……
“师——真人的头发是怎么了?”蓝无忌硬生生换了个称呼,难掩内心悲然,“我记得真人比陛下只大三四岁,不到天命之年,这头发怎么就白了呢!”
没说出口的乃是,这人头发虽说白了,这脸庞可是愈发年轻,不仅不似圣帝兄长,倒似陛下的……
“你想说我白发三千丈,面容反倒比紫君的儿郎还要年轻?”
心思被道破,蓝无忌挠了挠头,摊手道:“总之比我家昆儿还要年轻。”
道虹被这句话逗笑,沉默片刻,道:“那老道这个比师尊还要年轻的弟子,哪儿去了?”
旧情差点被这个问撕碎,蓝无忌戒备道:“背叛你的人是我,你要算账便冲着我来,别拿昆儿说事!”
指尖微顺拂尘,道虹微微一叹,道:“师弟,你功法比碧云这个文人高出甚多,碧云不怕我,他孩儿碧嘉谦也不怕我,昆儿更不怕我,你却怕我。”
不怕是有代价的,碧云不怕道虹,碧云死了,蓝逸昆不怕道虹,蓝老爹却半点也不担心,所谓的不怕,蓝逸昆素来是个性格不羁的,对师尊的崇敬,只在心间。
这些皆罢,碧嘉谦因何不怕道虹,蓝无忌半点不敢问!
“你没发现老道那个关门弟子的臂力大于常人?不仅大于常人,更大于多数功法高超的江湖人士,一来,乃因碧嘉谦本身怀有灵霄禾的混元功,二来么……”
话至此处一顿,道虹好整以暇的看着蓝无忌,等着对方发问。
素来护短的蓝伯父一个字都没问,道虹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眉眼染了几分笑意,道:“紫君是不是跟你说,碧嘉谦在昆仑山上跟我学艺,我虐待了这个少年郎。”
蓝无忌面色有些不自在,这便是他不问的缘由,他不信道虹会虐待碧嘉谦,但他更了解圣帝,陛下不是一个会对兄长无的放矢的人。
“碧嘉谦的性子太野,万般恨都在心头,美玉一块,不以锋利刻刀来雕琢他,这人会废的。”
所谓的锋利刻刀雕琢,道虹这便是承认虐待过碧嘉谦,蓝无忌听得心头突突跳,愈发不想再知道这个“虐待”的手段是什么——
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在抖!
道虹好似没瞧见蓝无忌蓄势待发的模样,回望刘泓澜,道:“泓澜,御风之徒的功法是如何修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刘泓澜半点也不隐瞒,一一将容卿当年所受的磨难说了,蓝无忌满面震惊,却又丝毫也不意外。
道虹徐徐一笑,拈着拂尘,仰望苍穹,好似对碧云的英魂道:“碧嘉谦被昆儿背回昆仑,养好伤之后,我便将他锁在昆仑天池的石窟当中,以巨石封死,仅留下一处容他爬行可过的洞口。他若能挣断铁链,他若愿意从那洞口爬出来,便能吃到一餐可口的饭食。”
蓝无忌稳住手腕,一霎拔剑,沉声道:“你既说碧嘉谦年幼性野,你打也成,骂也成,随便你怎样罚他,但你这般对他,以他野性难驯的程度,他即便能够挣断铁链,但他决然不会对你低头,更不可能似条狗一般从那洞口爬出来!”
“师弟,你倒是了解他。”道虹不以为意道:“后来听水泉来报,言之石窟中的小师弟没动静了,我问水泉,想进去看你那玉雪可爱的小师弟么?”
蓝无忌没言语,刘泓澜的鱼竿压在他的剑柄上,道:“蓝将军,不可对真人无礼,将你的剑收起来。”
道虹摆手道:“泓澜,随他,朴淳的性子,我比你了解,他不会对我动手。”
蓝无忌没收剑,也没再近前一步,咬牙喝道:“我竟不知——你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娃娃——你竟然——”
“那是妖啊。”道虹感叹一笑,
道:“道家众法,难道不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蓝无忌咆哮道:“碧嘉谦是人!他有名有姓!他乃被爹娘生在这个世道!他不是妖!他是活生生的人!”
道虹不理蓝无忌的咆哮,只道:“水泉的性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天生爱妒,看哪个弟子都不顺眼,却唯独偏爱他的碧师弟。不仅自行爬入那个洞口,还日夜悉心照料,他碧师弟不屑做的事,不愿低的头,都由他这个大师兄来做了。”
蓝无忌半点不信,喝道:“我就不信水泉没发觉当中的不对劲之处!一个好好的娃娃怎会被关在石窟里!水泉没问过你这位好师尊吗?!”
“自然是问过的。”道虹笑入眼底,道:“我告诉水泉,石窟冷寒,四季如冬,最适合练功,故而水泉便愈发觉得我这位好师尊对他格外青睐,愈发卖力的去照料他的碧师弟。直到有一日,碧嘉谦能够凭借自己功法,推开了那块巨石。”
蓝无忌抽了一口长息,压住心头怒火,道:“敢问真人,我那碧贤侄凭一己之力推开巨石的时候,几岁?!”
一语真人,一语碧贤侄,耳闻蓝无忌将亲疏分得这般清楚,道虹好心情的将拂尘收入袖中,双手伸出,慢慢比出了一个十字。
十岁……
推开巨石脱离牢笼的那一年,碧嘉谦乃有十岁,也就是说,这个娃娃被关在冰冷的石窟,不见天日,整整四载……
蓝无忌用力闭上了眼,这些事,他能如实告诉圣帝吗?
他能如实告诉容卿吗?
他敢如实告诉他的好儿子吗?!
“真人可知,碧嘉谦半个字都没对昆儿说,他更不惜打伤昆儿,为的便是不让昆儿有机会跑去昆仑质问你这位好师尊!”
吼声落,剑光过,刘泓澜惊愕的看着越过他,直奔道虹的蓝无忌,他手中的鱼竿被蓝无忌以内息震碎一截,阻挡是来不及了,刘泓澜仓促间喝道:“蓝公!你想想陛下!真人乃陛下兄长——云风乃是紫君唯一的兄长!”
听风剑停在道虹胸口,蓝无忌眼中好似有火一般,看着面带笑意的道虹,他看着眼前这位半点都不反抗的人,剑锋生颤,人生颤,语声生颤——
“苍茫星宿海,我故念之,敬之,虽从来看不懂你心中的那片海,虽一次也挡不住你手中的藏海剑,但我……师兄……”
刘泓澜看着蓝无忌背影,直到瞧见对方面对道虹缓缓跪下,他转身握紧手中鱼竿,不愿再看一眼!
道虹亦震愕的看着对他下跪的蓝无忌,自行拜师之礼后,他的蓝师弟再没有跪过任何人,不跪天地,因无父无母,故而也不跪父母,不跪任何人,不跪任何事,想必就连身在帝都的今上,他的蓝师弟也是不跪的。
如今双膝跪下,就跪在他的面前……
道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蓝无忌用剑割下一片衣摆,继而站起,剑尖抵地,动作极慢的划出一道深痕,收剑入鞘,头也不回的走了。
道虹下意识叫道:“师弟——你是要与我割袍断义吗?!”
蓝无忌脚步一顿,抚着长须,没再转身,只道:“错了,我并非要与师兄割袍断义,为免来日我身死后无法再认祖归宗,故而今日我便再拜师兄,认回家门,往后江湖上再无兰陵蓝氏一门,只有昆仑蓝朴淳,以及陛下座下的骠骑大将军,蓝无忌。”
刘泓澜蓦地转过身,极快挡下要去追蓝无忌的道虹,眼底划过一缕寒芒,道:“真人要选归极之路,如今如愿以偿,应该高兴才对。”
道虹喝道:“你焉敢造次?!让开!”
刘泓澜半点不惧,亦半步不让,侧目道:“玄云风,这条归极之路,我曾经走得太孤单,如今,但请云风殿下陪我一程。”
一喝换一答,道虹愤然转身,再不看蓝无忌归去方位,有意隔空送声道:“朴淳,你回去且告诉紫君,我发誓不再用剑,自然也不会再用那招‘倾山河’,但我将‘揽云诀’的剑谱,传给了碧嘉谦。”
“倾山河”三个字传入耳中,蓝无忌纵跃速度陡然变快——
山河倾覆,一剑破九霄,斩龙问世,屠龙者,亦屠戮万物!
前朝大丰,灭在一个人提着的一把剑下,灭于“倾山河”的剑招之下,灭于名讳取意云淡风轻的玄云风手中。
他要尽快赶回玄宫将这件事告诉圣帝,眼下来看,局势发展已然有了脱缰之势,在这个时候放出他们的后辈,绝非明智之举!
可是——
蓝无忌脚后跟一旋,所选方位赫然乃是箭艇离去方向,赶回玄宫固然要紧,但他着实放心不下那几个年轻儿郎!
方才亮相的,无论是灵霄禾还是刘泓澜,尤其是道虹,此三人皆与那些儿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论哪一个因私心稍微拐个弯去见那几个儿郎,都会生出不小的麻烦!
道虹与刘泓澜以及灵霄禾这三个人,蓝无忌即便再不愿承认,他最信不过的便是道虹,对那几个儿郎威胁最大的,便是他昔日最信任的师兄!
所谓旧恨未平,新仇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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