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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帝心中的天平一旦倾斜,令碧嘉谦想通了先前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许多事。
再加上纳兰这个外族的提示,结合他与父亲也算外族,蓝家身在江湖中,也算是外人,诸多势力搅在一起,陛下显然更信任他们这些“外人”。
相比较下来,无论是冯翛然还是素和寒拙,皆有私心。
荀仪乃是有战功的武侯,本来也是有私心的,只不过这个私心的说法,出于深受蒙蔽。
碧嘉谦晓得荀侯一开始是被冯翛然蒙蔽的,误以为他的父亲是祸害陛下的妖物,一路而来,荀侯便错失了最佳的机会——
与他父亲联手的机会,以及,挽救他父亲性命的机会。
对于守在夜玄观的幽魂来说,要保护他的父亲不受磨难,荀侯确实比幽魂更加合适。
刘泓澜也有显赫战功,但刘泓澜本就出身鬼手一门,远没有荀仪这个外人好用。
“晏清,你很好,真的很好。”
再次得到碧嘉谦的由衷夸奖,荀恒目光低垂,丝毫不觉得开心,“可惜,我人微言轻,我也有私心,倘若我能再努一把力……”
同为人子,他太了解碧嘉谦失去父亲的痛苦!
碧嘉谦侧目而笑,道:“有人评价幼年的我乃是‘春不语’,想必那位是想告诫我莫要早出头,你这大才子若少年闻名,那便是出头橼子,早烂,你这只出头鸟,早死。”
荀恒被这句话逗笑,又半点不觉得好笑,“春不语。”
慢念这三个字,荀恒信手轻叩桌面,手指倏尔停在半空,迎上碧嘉谦目光,荀大才子盯着面前容貌出色的少年郎君,眼睛突然瞪大——
“说出这三个字的,莫非是素有雅端名号的玄二殿?幼年……玄丹阙对幼年的你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他怎配得上雅端!”
碧嘉谦望天道:“我是该就地捏死你,保全玄二殿的雅端,还是该划花了我此刻的春已茂脸?”
荀大才子讪笑拱手,是晏清的错,晏清不再八卦便是。
心思归到正处,荀恒针对眼前事,出于疑惑,道:“碧相,素和父子玩的这一手,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素和如风应该确实是想拉拢你的,继而借着碧相的手,来拿走我父亲的兵权。素和寒拙既然跟着来了,显然是同意素和如风的做法,但他怎会中途又与你交恶?”
“不是中途交恶,是素和寒拙一直因莫名缘由,忌惮与我接近,他忌惮我曾经出身南疆,但仅限出于纯臣这个身份的忌惮,他对我,没有私恨。”
碧嘉谦耐心解释道:“如无意外,素和寒拙应该并不看好我能够成功摆平三大派,此其一,二来么……晏清,我有句话想提醒你。”
荀恒稍加思索便知对方何意,起身拢袖道:“碧相,晏清不是左右逢源的小人,生意场是生意场,人性是人性,晏清思慕碧相,乃是出于真心的。”
荀大才子又来玩“思慕”这个词,碧嘉谦无奈扶额,眼尾忽然瞄见纳兰面露不悦,长眸梭巡大才子与纳兰之间,碧相暂时压住了八卦心思,场合不对,来日方长。
“你也别觉得素和寒拙会看得上冯翛然,你要记得,冯翛然跃过素和父子给他们那位族长写过一封信,素和寒拙会如何想,这个再议。冯翛然敢打素和族长的主意,素和如风必然不会放过他。”
通过碧嘉谦的解释,荀恒大致懂了,素和父子只是预备利用冯翛然当前锋,并非要将冯翛然引为知交,如此,倒也无碍。
舟舫轻推江面,清风送入舱中,碧嘉谦起身观景,道:“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荀恒看罢四周景致,又观过天色,眼底笼上一层厚重阴霾,沉声道:“再过二十里水路便到扬州近郊,届时正好入夜,所谓杀人放火,正是时候。”
碧相淡笑回眸,视线勾住纳兰,慢声念道:“所谓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然也。”
纳兰只觉对面站着的少年郎君依然极美,只是这个美,未免太过锋利,极具攻击性!
碧嘉谦慢手推阖龙泉剑鞘,霜寒剑光不时浮掠长眸,只在龙泉阖鞘轻顿桌面的一霎,碧嘉谦伸手按住荀晏清肩头,压低身形看着对方,道:“陛下没拦你出来,并不代表我会同意你跟着涉险,此番你的作用已然够了,听我一句,让你的心腹带你回帝都,三日内,你待在府里,哪里也别去。待容卿与殿下离开帝都之后,你带着你的这位心腹,前去灵泉山庄暂住。”
荀恒正思索着碧嘉谦口中的“作用”二字,纳兰则故作诧异道:“你这位相爷这般托大,莫非你是觉得荀家的主母便似一头母猪,会躺平任你宰割?”
主母还是母猪,宰过才会晓得是人还是猪,亦或猪狗不如。
碧嘉谦没搭理纳兰,荀恒这时总算反应过来,碧嘉谦策动他,又护着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谓舍不得孩儿套不住狼,他的父亲看来是分外不舍的情况下,依然将他格外“舍得”的扔在了帝都,同样是父亲,他的父亲懂得舍得的代价,而素和寒拙身为父亲,却反而将一双儿郎抓得更劳,
护得更紧。
古有云,人比人,将心比心,再加上唐元暗中使的一把力气,陛下作为手握棋子的人,会如何走下一步,陛下对素和寒拙的观感会如何,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若素和寒拙多处不讨好,自然会将怒气撒在荀恒这个不文不武的商人身上,所以碧嘉谦才会让对方前去灵泉山庄“避难”。
内里乾坤想明白大半,荀恒显得有些沮丧,他身披小人外衣,手里举着屠刀,急吼吼的想要替陛下冲杀,殊料陛下早就将他视为一颗文子,不仅一巴掌扇掉他手中的屠刀,碧相更是亲自动手,撕掉了他的小人伪装——
乃至连知交好友唐抚舟也跟着掺和进来!
沮丧到了临界点,荀大才子干脆不怕死一般的对碧相道:“郎君这般爱挖坑,这是上瘾了之后,连你自己都要坑一坑么?揽上我的是非,你等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就不会疼么?郎君策动了我,又不用我,到底是嫌我没用,还是悉知我太好用之后,唯恐日后依赖上我?恒知郎君断袖,恒且有娘子的,恒虽样貌尚可,但绝不断袖!”
纳兰听罢这番话,目瞪口呆!
碧嘉谦没瞪眼也没呆,抬手斜劈,荀大才子应劈歇菜……
碧相秉持的便是干净利落,哪里来的这般叽叽歪歪货,恒来恒去的,烦死了,趁早哪儿凉快回哪儿横趴着去!
“方才我说的话,你最好照做,否则,我不保证你家郎君是否还能完整无缺。”
纳兰听罢碧相这句明晃晃的威胁话语,沉默片刻,抱拳道:“美人且当心被恶毒婆娘刮花了你的脸,我还没看过瘾呢!”
美人碧相:“……”
这位心腹家仆倒是有种,临走还不忘恶心一下他,简直脑瓜有坑!
那么,好的吧,为了避免容恶狼炸毛,为了保证三日后以美人姿态与容掌司汇合,碧相磨牙,不就是一头躺在膏粱上的母猪主母么,他且砍罢就走便是,绝不恋战!
舟舫上的舟子随纳兰携荀恒而去,一并撤走,幽幽碧波沉,渐次沉入碧嘉谦的心。
近段时日多事扰心,他总觉得乃有一场惊天阴谋在逐渐对他现出锋利爪牙——
陛下先前因何忌惮他,忌惮的程度,乃至到了想要除掉他的程度。
除了因为他一连算计三位皇子之外,会不会还有别的缘由?
一直以来他都如履薄冰,与陛下之间大抵可以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若说这个维持平衡的关键之处,便在于他能够极好的计算出玄星銮对他的态度。
陛下单单因为他算计皇子想要他的命,这个理由也能说得过去,甚至放在各朝各代,他算计皇子乃是大罪,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乃是大玄,圣帝不会因此要他的命,只因他有作用,他还有极大的用处。
最初是什么令陛下想要放弃他这个有用的人……
江湖,朝堂,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在大玄,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湖,邓县岑家,川蜀唐门,乃至包括身在峨眉派的历纶,因历纶与唐元交好,也可以归入荀家的势力范围内。
蓝家更不用说,早已与他交好,如今加上已被陛下信任的荀家在内,他所掌握的实力,将来,确实不容小觑。
除了已将历纶当做“质子”送到帝都的峨眉派,若能再策动武当与释家重新站队——
碧嘉谦虽然半点不稀罕武当与释家站在他的身后,但事关容卿,他不得不重新权衡对这两派的态度。
暂罢江湖,心思转到朝堂,荀侯手握兵马,现已下野,刘泓澜手握重兵,镇守边关,钟昊手握重兵镇守京畿要地,这两人乃是容卿阵营的。
冯家的吏部,素和家的兵部,户部,工部,礼部,刑部,乃至除了大理寺卿何堃之外,八卿对他的态度虽然不算友好,但也不至于交恶。
至于六部么——
碧嘉谦长眸蓦地一冷,他总算品出哪里不对劲了,陛下信任的皆是他们这些外人,那么本有的朝中大员,心里究竟信奉的乃是哪个?!
曾经是与他父亲敌对,如今变成与他交锋,六部的各位部堂大人不是与他敌对,乃是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此举,亦等同对陛下颇有微词。
朝堂官员对帝王有微词,历来便有,但却绝对不会似对圣帝一般,这哪里是颇为微词,分明就是与圣帝针锋相对——
他与父亲,只是一个引子!
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动这些朝官!
目光低垂看向龙泉剑,碧嘉谦眼中的冷意抚入心头,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那么问题来了,道虹既然当初没有登基,又为何要布下这一场场的生死局,来绊住陛下的脚跟?
若道虹能够算出今日局面,当初缘何不直接杀了他。
不仅没杀他,反而以锉刀将他以暴虐手段打磨得这般锋利!
如今他已然当了陛下的前锋,却不知那位昔日的云风殿下,他的那位挂名师尊知道这件事之后,又会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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