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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打微旋袭入塔中,扫下案上残留的半页宣纸,落在了碧云面前。
眼底浸润着雾气,他的目光罩在宣纸上所书的“此间少年”四个字。
那四个字染了血,墨迹与干涸的血色交织,碧云慢慢伸手,很想将那些碍眼污浊的血擦掉,惟愿那此间少年能够历经岁月风霜之后——
他轻声慢念,“归来依旧……是少年。”
暗哑干涩的语声,透露着他本该鲜活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心有挂念,他念着心中存的三个少年郎,一如爱子碧嘉谦,一如半子容卿,一如那年初识的那个玄衣少年郎,御风。
中原地广,人杰毓秀,那一年,他认识了很多心所向往的中原人——
有玉树临风,人称紫玉郎君的玄紫君,还有一个容颜冰冷,内在端雅,人赞云淡风轻的玄云风。
还有一个人,这人本该在前两者的衬托之下其貌不扬,这满身桀骜不驯,长发横飞的御风,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敢一再调戏他,敢一再近他的身,也偏偏的……他就对这么个人动了心。
南疆旧事难追,碧云垂下眼角,浅淡一笑,别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御风这么个人,记得少年郎青涩又满是笑意的面容,没有横拧的丑陋五官,没有一身煞气,甚至没有“鬼手”那个尾缀称号,御风,干净的人,干净的笑。
世人只道他妙,却只有他知道,最妙的乃是他摆在心中的干净少年——
干净两个字,是碧云执念一生也未曾得到的。
故此,他只能执念自己的清白,哪怕身子某一处终究“脏”于人手,哪怕有了碧嘉谦这个本不该留存于世的孩儿,哪怕这个孩儿破去了他想要顽固留守的清白,他依然执念“干净”二字——
不能清白的活,那便干净的死。
碧嘉谦敬爱他,即便一日寻常父爱也没得到过,但碧云晓得,他在孩儿的心中,便是一片天。
为了撑起他这片天,这么些年,他虽然瞧不见,他却深知碧嘉谦为他付出了多少牺牲!
心是疼的,为这个痴儿而疼,但碧云深信,往后他的孩儿,便有容卿来疼爱陪伴。
若说最疼之处,仍在御风。
自从将容卿收至府中留在身边,碧云不止一次暗中打量,通过徒弟思念师父,亦通过容卿来思念碧嘉谦,通过容卿练功时的每一个动作,来揣摩御风练功时是个什么光景,碧嘉谦身在昆仑又是怎样练功的——
遥想瞧不见的那两个人,该是怎样的动人。
自幽禁忘忧塔以来,御风鬼手便再也没见过他一面,因恨他而不见他。
他在忘忧塔,御风鬼手住在灵泉山庄,两人分居两岸,偶尔隔空思念,彼此心知,再见面,估计便乃永诀之日。
那些年,碧云时常盯着容卿看,俏徒弟比丑师父动人多了,隽秀的面容,鲜活的少年,可在他心目中,最为动人的,还是外间所道的那个丑人——
御风丑不丑,只有他知道。
围剿鬼手山那次,他压住那个放在心中许久的少年郎,听着对方声声失神喘息,看着这个人被迫雌伏,碧云难掩心中窃喜,御风终于是他的了,是他一个人的。
再到那次……
还是这么个人,看似一副扁嘴模样,随后当真敢反压了他,万般不及内心的一份喜爱,见着御风,他便心生欢喜。
面上不能显现出来,他的身子是欢喜的,顺从到任对方胡来,两个人,自此便属于彼此。
碧云扣了一把长发,低睨自个儿一身狼藉凌乱,暗道失仪,撑着起了身就着冷水净了面,取出多时不穿的碧色深衣换了,坐在斑驳铜镜前,他低着头想了想,随后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束了发髻。
后脑渗出一缕血丝,碧云歪歪斜斜伏在镜前,执念般的盯着通往塔顶外间的那扇木质小门,恍惚瞧见他心中的那个少年将门推开,前来见他最后一面。
愣愣瞧了片刻,碧云不由哑然失笑,鬼手一门这一代总共就三个人,刘泓澜远在边关不可能被他诓骗,而幽魂伏垚先前被他诓走,至于那个御风鬼手,想必此刻也是被他诓得满地跳脚。
东苑暗道那处已然坍塌,讯号冲天而起,过不了多久,龙泉剑便该展露在世人面前。
那被他诓得跳脚的混账御风,几番震怒之下,劣性使然,必会去寻碧嘉谦麻烦。
最好能缠着他的那个痴儿,缠得久一点,就让外界以为,他的儿郎能忍,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余下的事,便不是他能掌握的了,且看陛下要如何安排便是。
碧云笑之又笑,慢慢闭上了眼,总归这次被打击得最惨烈的再不会是他的那个痴儿,碧嘉谦。
心底念出这个名字,碧云忽而睁开了眼,父子暌别许久,他的孩儿,该长大了。
却不知那个贼道士去到山庄之后,又会撞上哪一堵墙?
他当真不期待那一场好戏——
才怪。
……
若说碧云所想的那个贼道士幽魂,且说这人便如做贼般潜入山庄之后,一路寻到了百花园悬廊,暗中观察之际,幽魂看见了守在门口等同看门狗一般的水泉。
别人不认识水泉的那身皮,幽魂一眼瞧见,当真分外熟悉,昆仑派的海纱流云,那一身灰色道袍,可谓造价不菲!
幽魂暗忖,碧云这是变相让他撞见昆仑派的人,好激他动手?
他可没那般糊涂傻帽!
一旦动手便刚好中了碧云的计,好端端的还要给了玄紫君机会,以他祸害大玄为理由将他杀了!
心底这般想,幽魂屏息凝神打量着四周动静,这时商景馥端着药碗来了,与水泉照了个面,招呼都懒得打的就进了百花园。
幽魂身在暗处,嘲笑水泉连他丁点生息都察觉不到还敢妄称什么昆仑派大弟子,一顿嘲笑罢,他满目遗憾的看着商景馥进了百花园。
水泉眼尾带钩,以眼神狠狠挠了一下对他不屑一顾的商景馥——
这位昆仑大弟子不是鼻子耳朵不灵,而是心思偏就不在正途,水泉这会儿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嫉恨商大夫,哪里还能察觉到番邦国师已然潜入了山庄,并且几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幽魂有些着急,碧云伤得不轻,奈何水泉看门看得紧,虽说水泉这人看着不中用,可百花园除了这门口就没别的路径能够再入。
他又不会隐形术,若想进园子,必然要与水泉或那两行一字排开的青龙卫照面。
幽魂倒是不惧水泉或青龙卫,可他怕惊动了碧嘉谦,简言之,还是担心他的这些个小动作会惊动圣帝!
眼下一时半刻寻不到别的法子,他只能暗中观察等待,殊料便在此刻,机会来了。
山庄长随与管家一前一后来到了百花园这处,言之圣帝派了人来,水泉原地一忖,立刻跟着长随走了,与此同时,他还充派头般的叫走了守职的青龙卫一道去。
对于幽魂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一路寻到悬廊高处,幽魂隔空听见房中传出两声惊呼,一人惊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家郎君呢?!”
另一人更是惊道:“太傅与容卿呢?!”
幽魂瞧不见人,却从这两人对问之中明白了房中是谁,时间不饶人,来来去去听着里头传来的各种话语,横竖既然碧嘉谦不在,那便时机刚刚好!
故此,幽魂在失了耐性之际,隔空一掌迎面去攻玄星銮,满以为会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殿下给直接拍晕,哪知玄星銮眉峰一动,俄顷闪开——
同时更反手抽了碧嘉谦床前摆着的佩剑,一瞬掠出了房外!
幽魂乍然与玄星銮来了个面对面,两人同时一愣,玄星銮上下这么一打量对方道袍,脱口喝道:“你这番邦国师居然想杀孤?!”
幽魂道号都没得宣,急而辩解道:“你这哪儿跟哪儿?我何时想杀你了!”
好么,所以说小殿下偶尔混账胡来,也是有好处的。
玄星銮一指房内又一指自个儿,愤恨道:“你方才偷袭孤的那一掌——你还敢说不是想杀孤!”
幽魂面色冷煞,此一刻,他是当真极想拍死这位满地蹦跶的小殿下!
只是玄星銮这会儿又不蹦跶了,方才商景馥说房中有血,联想到碧嘉谦与容卿踪影全无,玄三殿眉峰藏怒,长剑反手背在身后,指着幽魂喝道:“你拿孤的太傅与容卿怎样了?!贼道士——将他二人还回来!”
这横插一杠子的銮殿下也当真敢说,幽魂怒道:“贫道来大玄讲经授义——”
玄星銮直接喷道:“孤授你个见鬼的经义——看剑!”
幽魂满面生风,几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脱开手将碧云所写的纸条扔进房里,有暇对商景馥急道:“你赶紧去忘忧塔瞧瞧云儿伤势——他要不成了!”
玄星銮劈到一半的长剑半路收了,脑中反应了半拍这个“云儿”是哪个,商景馥捡了纸条冲出房外,指着幽魂喝道:“你伤我主公杀我主公?!我跟你拼命!”
幽魂脑中炸响一声“娘X”怒骂,一掌扫飞了商景馥,冲口喝道:“你赶紧去瞧瞧他!我不要他死!”
玄星銮长剑抖了个花,连人带剑扑向幽魂——
“你这牛鼻子假道士给孤去死!”
幽魂的“娘X”只在脑中炸响,玄星銮的“牛鼻子假道士”倒是骂出了声,俗语说——
祖师爷都有火!
商景馥不管撕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展开纸条这么一看,脸色变了,转身就跑!
“莫君莫君——莫山石——东苑东苑!快!”
幽魂眼瞅着商景馥跑的方位不对,便万般后悔没仔细看碧云写的到底是个什么,与此同时,他也晓得自个儿彻底上了碧云的当!
水泉此时正去往山门迎接素和两兄弟,走到半道悉听百花园似有动静,当即便要折返,而素和如风则仗着圣帝口谕不请自入,将水泉拦住了。
这么一耽误,待水泉与素和兄弟同时赶到百花园,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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