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雷娅】

理论上，足够高的温度确实能够切开一切。m xssilu com 丝路文 学网 首发

但是，理论终究只是理论而已。

现实中的环境极其复杂，法术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局限性。

我知道塔露拉想要做什么。

她疯狂地提高了大气对剑的压力，以此来提高熔点。在攻击的一瞬间使剑气化，爆发出足够强烈的温度，烧穿我的防护，给我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看起来她快要接近成功了，可是这个技巧所消耗的体力，比我操纵大地的精灵还要大得多。我在分神操纵大地之龙时，仅仅只能做到压制住黑神化的安格拉，就算塔露拉再厉害，她的剑术也会降低到能被我轻易看破的程度。

只要我不被命中，她就必须维持这个法术。

这消耗的体力，就算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人类，也会被轻易拖垮。

除非，她像我一样……

我微微抬起头，以接近于蔑视的角度，看着塔露拉。

“说是这么说，可你的这个技巧，又能持续多久？”

“杀死你……就足够了。”

“其结果，还是在小看我吗……”

塔露拉没有进攻，那么就只能由我向她冲锋。

她以为我的进攻会避开一点点汽化的长剑，但是她错了。我的第一拳就直冲冲地朝着她的胸口挥去。她可以轻松地举起剑，以剑来格挡我这次攻击。而我的拳头必定和能让金属汽化的高温接触。

而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是，她从始至终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两个点。

第一，合金钢铁的沸点，其实比她想象中要低得多。

第二，我的拳头不需要接触，其实就能对她造成伤害。

在距离剑身的不到两厘米的瞬间，我的拳头停了下来。

寸劲喷薄而出，巨大的力量隔着空气，轰在了塔露拉的剑上。随着惯性一起，塔露拉再一次经受了巨锤的打击。

她的身体像个乒乓球一样在地上又滚又跳，扬起无数的尘埃，最终倒在一面墙壁上。

就算她将长剑刺入地面，试图缓解冲击，可是长剑实在是太热了，长剑划开大地就像餐刀划开布丁一样简单，别说是提供支点，就连反作用的摩擦力都无法提供多少。

确认了塔露拉的情况后，我的视线下移，看向自己的右手。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隔热做得非常出色，我的手背依然出现了烧伤——塔露拉的剑，确实能够伤害到我了。

轻轻地吸了口气，钙质刺激着细胞的再生。很快，这些烧伤就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伤疤。

一边轻松地活动着指关节，我一边闲庭信步地朝着塔露拉走去。

“你不可能赢我的，塔露拉。你的高温确实很出色，但就像你说的，你太追求极限的温度了，从始至终都忽略了温度的本质，也从未了解你的源石技艺的本质。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源石技艺，我能做到的绝不只是如此。”

我所言非虚。

许多人把法术与科学对立起来，但任何研究者都知道，法术与科学是一体的。如果不是明白钙的本质，我的钙质化技巧会一直停留在操纵骨质上，恐怕连治疗的能力都没能开发出来。

无知、自大、疯狂、不顾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一个拿着炸弹的小孩子——这就是我眼中的塔露拉。

塔露拉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双手握着自己的剑柄。

那些被我灌进她身体里的那些暗伤，已经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现在的塔露拉，肯定每个关节都像快要断掉一样，疼痛无比。

“啧……不得不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敌人中最强的。”

“最强吗……看来你还不了解罗德岛。说实在的，在那一批最强的干员之中，我的水平只有中等程度。”

但是很可惜，现在罗德岛最强的一批干员中，只有我一个而已。

所以，我既是顶级，也是中等，更是最差。

这句话只是单纯的一句文字游戏，用来迷惑塔露拉的话术伎俩。

“正因此……我才要把罗德岛……扼杀在摇篮里！”

塔露拉冲了过来。

但是疼痛的身体，已经让她的姿势变形了。

右脚轻轻一踢，她还没来到我的面前，就被我击飞了。

那个样子实在是滑稽得很，和“整合运动的暴君”这个概念完全无缘，反倒是像梅菲斯特那样的“整合运动的跳梁小丑”。

“我再警告你一次，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开。杀你可能要花些时间，但是你这些整合运动的精锐，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憎恨，都会在这个地方迎来终结——而我说到做到。”

“果然有点实力……但是啊……”

又一次，塔露拉站了起来。

仿佛是个热血漫画的主角，无论受多严重的伤都不会失去战意。

可以说，难缠到了极点。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你的威胁？”

那把长剑的光芒更盛了。在天灾乌云的遮蔽下，仿佛是另一轮太阳，让我忍不住眯住眼睛。而邻近剑尖十厘米的地面，几乎是瞬间就熔化成了熔岩，并由扩散的迹象。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现在不解决掉你，我怎么可能会等着你恢复完毕、变得更强之后，任你成为整合运动的心腹大患呢？”

话音刚落，在一瞬之间，塔露拉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好快。太快了。连我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本能驱使着我，令我压低身体，然后左腿快速挥动，试图破坏塔露拉的身体平衡。

可是，小腿却没有传来命中的实感。

“滋——！！”

塔露拉的长剑贯穿了我的腹部。

幻觉从我的眼前消失，露出带着微笑的塔露拉的真身。

不，严格来说，那不是什么幻觉。而是高温扭曲了空气，从而扭曲了视觉的距离感。由于视觉的误判，第六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驱动着本能发动了错误的攻击。

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果然，你和我预料中的一样自大啊，塞雷娅女士。你真的以为，我的身体就这么脆弱吗？你真的以为，我耗费这么大的精力维持的法术，仅仅只是用来突破你的防御的吗？”

她嗤笑着，她傲慢着，她依然小看着我。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塞雷娅女士。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消灭掉罗德岛。而现在……我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吗？”

我面色如常，把手按在如太阳般耀眼的剑上。

这高温没能将我一瞬间蒸发，就说明塔露拉的温度不过如此。

就像我刚刚认为的那样，她太无知了，被表象所困惑，以为我的源石技艺只是防护，只是操纵大地，从来都没有尝试理解我的技艺究竟是什么。所以，这个能完全杀死我的机会，她浪费了。

我紧紧地捏住了这把剑，一点点地往外推。

和我这种用钙质化慢慢地重塑了肌肉的人不同，塔露拉只是一个人，在这最原始的力量对抗中，她迅速地败下阵来。

笑容立刻凝固，傲慢立刻消弭，塔露拉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在这种高温中活下来！”

“所以……你很无知啊，塔露拉。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能操纵博士的身体以达到快速恢复，我自然能操纵自己的身体。既然能在细胞等级操纵，那我自然能够改造自己的身体——而改造身体的契机，就是决定将安格拉带出那个瞬间。

为了安格拉，我可以付出一切。

只不过是如忒修斯之船那般将自己替换成别的东西而已，只要自己的意识还在，只要保护安格拉的心意还在，我就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可以付出一切”。

很快，长剑被我从身躯中拔出来了。

“不可能的！这种疼痛……这种伤害！你……究竟是什么？”

“疼痛可以被屏蔽，伤害可以被避开。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如果你知道过去的我做过什么，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当然，这句话也是一种话术。

看似透露了很关键的信息，实际上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话语。

就让她继续忌惮罗德岛忌惮到极点吧，这样她才不会随意地骚扰罗德岛，这样一切阴谋都会扼杀在她念头里，导致她只能采取正面的阳谋。

血液中的源石微粒爆发出能量，催动着细胞的再生。

仿佛被锐物刺穿的泥浆慢慢恢复平整一样，仿佛是高端的记忆金属一样，被贯穿的躯壳按照设定好的基因程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松开因为争夺而震颤的利剑，我重重地挥动自己的右腿，踢向塔露拉。

这一次，塔露拉没有装模作样，在地上滑行七米之后，她停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却想起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塞……雷娅……”

刚刚苏醒的安格拉，发出仿佛沉浸在睡梦中的呢喃。

其中的悲伤，几乎要满溢而出，让声音带着哭腔。

再一次，塔露拉露出了令人作呕的微笑。

“哦？看起来，那边的小姑娘，看来苏醒了啊。”

“别看我，安格拉！”

血液染上了我的衣物。

我不确定安格拉是否能承受得住我受伤的事实。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甚至不敢去看安格拉的表情。

因为，我必须强大。一旦我表现得稍微弱小了那么一点点，她就会担心，她就会伤心，她就会像每一个小孩子那样胡思乱想，除了让精神变得更加不稳定之外，除了让内心感觉到撕裂般的痛苦之外，她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我会知道？

因为，伊芙利特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我的眼前，塔露拉笑得更盛了，犹如地狱中的业火之花。

“你……原来如此，我感觉到了。为了守护一个人，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说整合运动都是疯子，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疯子？你比整合运动更加偏执、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塞雷娅女士，你不愧是我遇到过的最强敌人！你的境界，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你不可能懂的，塔露拉。”我平静地回答，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你只知道憎恨，而不知道关爱。你只知道破坏，而不知道守护。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蒙蔽自己的眼睛，而不去看清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永远只是这样而已了，塔露拉。”

“我只需要明白我该明白的就足够了。”

“塞雷娅！我……我……”

但是，安格拉的情绪愈发地激动了。

没有办法，这一次我实在是不可能分心了。

我只好求助于他人的帮助。

“临光！捂住她的眼睛！”

“放开我！放开我……！”

“你不能过去，安格拉小姐！那边很危险！把战斗交给塞雷娅女士吧！”

“快放开我！”

也就是说，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虽然很不情愿，虽然使用之后很可能当场昏迷，可是为了至少击退眼前这个女人，我只有一个可以选择了——

“……苏醒吧，大地的精灵。”

地面化作白色的泥浆，搅动着、塑形着。

一头足以匹敌一整支军队的大地之龙迅速成型，安静地匍匐在我的身侧。它依然没有鳞片，表层依然覆盖着一层厚实的珐琅质层，依然像双足飞龙而非真正的巨龙那样趴在地上。

我的体力不足以维持它的存在，但我还是强行唤醒了它。

作为代价，我的身体不仅仅燃烧着脂肪，还像所有饿到极点的野兽一样，尝试溶解、消化自己的肌肉组织。如果肌肉组织不够，还能像怪物一样消化自己的内脏。如果内脏都不够，就算是大脑本身也不是不可以用来提供能量。

这很疼，但没有关系，全身的屏蔽信号很早时就被我屏蔽了。

只要身后的安格拉不会担心我，就足够了。

“你终于还是用处这一招了啊，塞雷娅女士——但是，你真的觉得，我没有能力对付这个东西吗？”

“有这个自信你自然可以先对付，如果没有，那还是老老实实地滚开吧！”

“是吗……还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说法啊……那么，就让我来尝试一下，你口中的这个‘大地的精灵’，究竟有怎样的能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