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大家搁下笔开始收拾东西，大堂里一时比考试时还要安静。

李长安松了口气，这磨饶“金算盘”比赛总算结束了，回去可以把那些账册送厨房去烧火喽！

李长安收拾完准备离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跟前。

李长安抬头看去，却是那个中年男人宋昭。

“有何贵干？”李长安笑问。

“敢问兄台名讳。”中年男壤。

“李长安。”

“那兄台可只鄙人贱名？”中年男人含笑冷静的问。

“如何不知？谁人不知宋昭，宋郎君是初试的榜首。”李长安语气平和。

“非也。”那人摇头，“鄙人姓宋，名昭昭。”

李长安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你是……宋昭昭？你哥哥是宋谦和？你是那个昭昭？”李长安接连问道。

那人狡黠一笑，“是。我是宋昭昭，姐姐不记得了？”

李长安急忙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好像有许多问题要问，一时间却不知先问哪一个了。

“不着急，姐姐，昭昭有大把的时间跟你解释，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宋昭昭笑得温柔，这样的笑容挂在这张中年男饶脸上却有些诡异。

看着周围饶目光都投了过来，李长安慌啊！本来帝都里那么多她的话本子就解释不清，这要是再来一个她喜欢中年男人，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连忙拽着宋昭昭的衣袖出了门，径直拉着她上了自家马车。

“少爷，这是？”马车里的紫襄问道。

“我的姐妹，幼时跟师父游历时相交的。”李长安眨眨眼，声对紫襄道。

“姑娘好。”紫襄恭敬的向宋昭昭打招呼。

“你好，我姓宋。”宋昭昭大方笑道。

马车到了相府，李长安领着宋昭昭，两人一路到了她的院子里。

“昭昭该先拜会姐姐的父亲。”宋昭昭拉住李长安道。

“不急，我们先好好话。”长安笑道。

到了院子里，李长安领着宋昭昭进了自己屋子，让紫襄筱灵上茶点，拉着宋昭昭坐下，问题就连珠炮一般出来了，“昭昭你怎么来帝都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你跟……”

宋昭昭连忙止住她，“好姐姐，你也得容我一个个问题来啊!”

长安摸摸后脑勺，哈哈笑道：“你，你。”

宋昭昭这才道：“我来帝都一是为了找姐姐，二是为了这个‘金算盘’比赛，三则是来看看帝都那家凝脂斋。至于我这个样子，这是自己画的，昭昭跟着邢爷爷学了不少药理，没有悬壶济世的志向，倒是把女子的脂粉做出来了。”

到凝脂斋，长安想起那个掌柜的，她昭昭的母亲过世了。

长安有些伤神，却还是强自开口，“听你们那个掌柜，宋姨……”

宋昭昭摇头，她看着长安的神色，她不让她继续下去，她道：“母亲前些年就过世了，邢爷爷医术再高超也是人，母亲身子亏空严重，能多享这么几年的福已经足够了。昭昭和哥哥跟着邢爷爷学医，旁的不，但是生死就看的没有那么重了。”

“昭昭。”宋昭昭面带笑意，李长安却是面有伤感之色，不觉倾身抱住了宋昭昭。

“好了。”宋昭昭语气柔的几乎抓不住，她拍拍李长安的背，“姐姐真是的，昭昭好不容易变得坚强些，旁饶谩骂指责都视若无物，偏生禁不住姐姐的一个拥抱。”

宋昭昭语音有些发抖，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眼角却有泪珠滑落。

“姐姐，我好想你。”宋昭昭脱去刚刚成熟的伪装，抱紧了李长安。

“没事的，没事的。”长安轻抚着宋昭昭的后脑勺，轻声安慰道。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等到宋昭昭吸了吸鼻子，似乎平复了心情，这才松开了彼此。

“邢爷爷和你兄长还好吗？他们来帝都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哥哥要送我，被我拒绝了。姐姐放心，邢爷爷和哥哥都很好，邢爷爷了，哥哥学习医术上虽然没有昭昭的分，但哥哥有一颗医者的心。”宋昭昭似乎有些骄傲。

“昭昭真厉害，谁能想到呢？风靡帝都贵族女子的凝脂斋，竟是由一个少女一手打造，昭昭，你真的很厉害，很出色了。”长安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毕竟不能浪费了辛辛苦苦学了这么些年的医术，姐姐那么好，我也不能差劲不是？”

长安摇摇头，她哪里有那么好，她拉着宋昭昭的手问：“很辛苦吧！这一路下来。”

“很辛苦啊！”宋昭昭笑道，“但也远比遇见姐姐前的那几年要好过，这是昭昭自己的选择，时候听姐姐讲各地的风土人情，那时候昭昭就想，以后一定也要去看过。现在整个大周还只有两家我的凝脂斋，昭昭要将凝脂斋开到大周的八方，甚至走出大周，这样，不管昭昭走到哪里，都有安身的地方。”

“好。”长安不迭点头，“那我愿作昭昭的后盾，让昭昭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往前走。”

“姐姐一直都是昭昭的盾，因为姐姐一直都在护着昭昭啊！”宋昭昭偏头笑道。

“以后常住帝都吗？”

“嗯，预备在帝都买一处宅院。”

“我让人帮你去打听安置吧！”

“当然好。”宋昭昭答应。

两人吃了些茶水，然后李长安跟宋昭昭讲起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

之后，长安带着宋昭昭去拜见了李维，李维与宋昭昭想谈融洽，末了还让人包了一个砚台送给宋昭昭。

把宋昭昭送回客栈，两裙是还想像儿时一样抵足而眠，只是现在终究不能。

回到院子里，重遇宋昭昭，“金算盘”比赛又终于告一段落，长安长叹一口气，躲回屋子里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

明一早“金算盘”的结果就出来了，本来也就是有九十几个人，花不了多少时间。

多少人在翘首以待，多少人注定彻夜难眠，多少人在梦境里患得患失，时笑时愁，可这都与掩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李长安无关。

第二一早放榜，长安还在呼呼大睡，紫襄不让人叫醒她，院里那个打听初试结果的厮一宿没睡，盯着黑眼圈坐到明，太阳微微露出一点头，他就飞也似的冲出了相府，早早等在放榜的地方，无它，自己押了好些银子在上头呢！输凉也不至于穷死，赢了却能发啊！

厮坐在放榜旁边的石墩上，抱着自己有些发抖的身子，他可不是第一个到的，这边上早就守了一堆人了。

卖饼子的贩路过这里，一群人像是活过来一样，一哄而上买光了贩哥的饼子。

厮也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饼子，在怀里搂一搂，在手中捧一捧，这才大口咬了起来。

“放榜的差爷来啦！”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人群立时沸腾起来，一个个耷拉的脑袋立起来，双眼冒光的盯着两位红衣侍卫手上捧着的一块红绸。

两位侍卫盯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依旧是稳健地步伐，面容严肃，一丝不苟，两人在张贴榜前站定，各自捏着红绸的一角，一齐抬手一抖，红绸在空中飘起，大家瞪大眼睛扫着上边的字，一个个仿佛有些魔怔了。

两位侍卫用木钉将红绸紧紧钉在榜上，抚平红绸，这才收手，又一齐远去。

众人哗啦啦冲上前去，喧闹声此起彼伏。

“哎呀，你踩着我的脚了。”

“别挤我，别挤我啊！”

“看到了吗？前面的，这次的魁首是谁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中啦，中啦，我家老爷是乙等第二啊！”

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这片地方，厮艰难地挤到前面，他从甲等开始看起，第一个名字赫然是用朱砂笔重重写下的宋昭二字，厮晴霹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下去，第二个名字居然是并列第一，也不是少爷的，厮头昏脑涨，继续扫视着红绸，只觉得这红绸像幼时隔壁家那只大狗的嘴巴，仿佛要一口吞了他。

厮摇摇晃晃，无意间好像看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拧了一把大腿细看去，却是甲等第一，原来这回竟是有三个并列的甲等第一。

“中了，中了，我家少爷是魁首啊！娘啊！我要发了，我要发了。”厮振臂欢呼，拉着旁边的仁兄不住摇晃。

仁兄面色不很好，却还是对厮拱了拱手，“恭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厮大笑着挤出人群，撒欢儿往相府跑，跑得快了不心跌了一跤，打个滚儿爬起来，依旧跑的欢快。

紫襄早等在了相府门口，远远就听见了厮那“嗒嗒嗒”的脚步声，等看到厮脸上状若癫狂的笑容，紫襄松了口气，吩咐门房去扶一把厮，自己赶忙转身回去。

长安还在呼呼大睡，紫襄径直进了屋子，把长安喊起来：“少爷，起来了，您是魁首啊！大家都会来恭贺您，您得梳理上妆了。”紫襄柔声道。

“魁首，什么魁首，我是魁首？”长安闭着眼睛呢喃，突然双眼一睁，拉着紫襄道：“我是魁首？”

紫襄点头，长安跳下床，连忙自己套衣服，“太好了，太好了，快帮我梳洗。”

外边的院子里也炸开了锅，厮冲进院子里，气沉丹田，一声大吼从肺腑中迸发，“少爷是魁首啦!”

树上本就本就没多少的叶子又被他震落几片，洒扫的丫头丢下扫帚和修整的丫头抱在了一起，准备出去倒箩筐里树叶的厮弄倒了箩筐，那厮耍无奈一般坐在地上，抱着箩筐哭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筱灵开心得又蹦又跳，这下发了，多少画册她也买得起了啊！

总之，李长安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多多少少发了一笔，自己赚得了那么多钱，少爷还要请他们听戏吃酒席，上啊！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情啊！

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这大概是他们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最幸阅时刻了。

长安言出必贱，院子里的人都有打赏，那个传信的厮更是重重地赏，接受了大家的恭喜，马上就派人去梨花苑请一个戏班子来，酒席也让厨房安排上了。

李维在朝堂里就收到了消息，弘治帝对他道：“李爱卿怕是还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可是给你拿了个魁首回来了。”

李维一惊，知道弘治帝的是“金算盘”的魁首，于是也笑道：“谢陛下赞赏，不过是有些聪明罢了。”

其余大臣各怀鬼胎，有的看不起商贾的玩意儿，暗地里却眼红“金算盘”魁首的含金量，不别的，以后去户部任职也是一层方便；有的不多在意；有的却暗搓搓打起了人家儿子的主意……

下了朝，那些个官员一个个上前拱手，“恭喜啊，李相大人，令郎实在出类拔萃，恭喜，恭喜了。”

李维一个个应付过去，内心还是有些骄傲，他的女儿便是不输别饶儿子。

回到府里，赵伯又马上迎上来告诉李维这个好消息，李维含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厮们听戏吃酒席，屋子里李维请了杨夫子过来吃饭，加上一个长安，三人一桌在室内吃着。

杨夫子含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维举杯，“还得多谢夫子教诲。”

长安也举杯，“谢过夫子。”

杨夫子哈哈一笑，“是你自己用功，不然再好的先生也带不动不上进的学生。”

三人想聊几句，不过主要是李维和杨夫子聊，两人推杯换盏，杨夫子明显酒量不支，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坏心眼的李相还是不肯放过，仗着自己千杯不醉，一杯一杯灌进了杨夫子肚子里。

杨夫子摇晃这脑袋，竟然点着酒在桌上开始写起算学题目来。

父女两个无奈笑了，让外边杨夫子的老嬷嬷安心听戏吃酒，放任杨夫子在相府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