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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亥时,书房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吧。”
程老屈身行礼后,迫不及待的说道:“章桔与一男子会面,给了一封信。”
“可看到那男子面容?”
努力思索片刻后,答道:“夜色暗,况且那人一身夜行衣,只微微看得见上半边脸狰狞可怖,皱纹横生。”
祁殊闭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殊公和二公子当真不怕她泄露了什么?”
“泄露?我祁府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用担心,回屋歇息吧。”
程老侧过头看着祁玙,发现祁玙一直低头处理文书,没打算出声,程老便就此作罢,退出门去。
困意席卷,祁殊连打几个哈欠,趴在桌上盯着祁玙认真的侧脸。
“你觉得她在跟谁见面?又给了什么?”
顿笔,祁玙歪过头对视,没回答反问道:“为了我所以不追究?”
祁殊顿展笑颜,凑近了些,道:“是啊,胡烟命章桔她来此,一定是有事交代给她。若是此事没办成,胡烟一定会折磨你。那你呢?怎么没反驳我?”
“章桔也许正好推了我们一把,将胡烟引来,与周庆义勾结,还有止疏神殿的人。所有事一并解决了,倒是省了麻烦。”祁玙道。
祁殊微微颔首以示赞同,“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刚刚程老描述那个人的模样,再想到章桔在回程路上途经往日的临西村时,消失了片刻,我便猜到了。”
祁玙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进入止疏神殿的木牌上所刻花纹?”
祁殊拧着眉头思考片刻,嘴一撇,道:“那花纹一团乱麻,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那木牌左下角的一小部分正是你的半玦和胡烟的半玦合体后的刻纹。”
祁殊惊讶得张大嘴巴,“真的?”
祁玙点头道:“若不是程老刚刚所说,我还不能将神殿与胡烟联系上。”
“也就是说,止疏神殿是胡烟所创?!”
“恐怕是。”
惊讶之余,祁殊理清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然后问道:“你刚刚提到与周庆义勾结,是说章桔给的那封信?”
祁玙站起身,背手走到窗前,“胡烟想让章桔嫁给你,是因为祁夫人这个名头可以让她自由出入宫中,而她入宫,要找的就是周庆义。没料到你未娶她,那章桔只能沿途留下消息给神殿的人,托那人将信带给周庆义。”
一阵阵的暖风伴着夜里的凉意吹入书房中,祁殊也起身走过去,靠在祁玙的背上。
“你觉得胡烟会怎么说服周庆义帮她?”
“以我们二人为筹码。她若想脱离北凛宫,必然需要周庆义这个南国之帝与元皇抗衡。”
听后,祁殊了然一笑,道:“胡烟的算盘打得真好啊,料定了周庆义想除掉我们。”
“嗯。”
静了须臾,祁殊想起了些什么又道:“戴茗出自那里……她会不会也与胡烟有关?”
“尚不确定。毕竟神殿中也有不知情的医者和拜神者。”
见祁殊没回应,祁玙接着道:“若是你不放心,明日我们去一趟花庄,看看小瑜,顺便打探戴茗。”
“好。”
祁玙转过身来,将背后这人拥入怀中,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香气。
其实二人心中都明了,这一役,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于是在彼此身上寻找着令人安心的理由。
翌日清晨,祁殊披了件薄衫便出了西屋。
路途中偶遇匆忙回府的子佩,打了声招呼,“子佩早啊。”
子佩慢下步子,拱手道:“殊公,你这是要去哪儿?”
祁殊稍抬起下巴,示意道:“昨夜跟祁玙约好了去花庄一趟,你呢?”
子佩答道:“子矜那里人手不够,我昨日给花庄安排护卫后就去帮忙了,今日回来收拾些要紧衣物,我们这几日恐怕都回不来了。”
祁殊点了点头,“不如我也去帮忙
吧。”
“别。”子佩一边摇头,一边道:“殊公和二公子在这阳城无人不识,若是出去容易走漏风声,还是安心在府里吧,若有要紧事,我会回来禀报的。”
“那好吧。”祁殊无奈的耸了耸肩,接着道:“那你们行事小心。”
子佩抬起腿便往西屋去,还不忘回过头叮嘱一句,“这几日不能照顾殊公,殊公定要注意自己身体。”
祁殊挥手,笑道:“知道了。”
行至荷池,祁玙已经早早在桥上等候。
“二公子!”
这句呼唤,听了无数遍。
只需是他的声音,只需轻轻一喊。
那一袭白衣在烈阳下也只觉得清凉扑面,衣抉微动,回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笑得开怀的祁殊。
“我还没吃早膳呢,你呢?”
祁玙从袖中拿出油纸包着的糕,解开缠绕三圈的细麻绳,捏起一块递到祁殊嘴边。
浓郁的莲子香扑鼻而来。
“天呐,二公子太贴心了。”说着,急忙咬了一口。
莲子的清甜,糯米的细腻软滑在口中迸开。
咀嚼了几下,祁殊脸色微变,皱眉道:“这是放了苦莲子吗?”
“不好吃吗?”祁玙问道。
祁殊一脸肯定的点头道:“嗯。你尝尝看。”
半信半疑间,祁玙咬了一口。
反应过来之时,却看到祁殊已经跑开了。
祁玙好笑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你真是惯会骗我。”
等祁玙追上去,两人并肩行至府门前。
程老已经安排好马车,二人便立刻上了马车朝花庄赶去。
见祁府的马车停下,两名护卫连忙打开大门,屈身道:“殊公,二公子。”
话音刚落,祁玙便先露出了头下了马车,再让祁殊搭着自己的胳膊跳了下来。
花庄内的人见大门敞开,便都抬起头看过来。
正值七月,花田中百花盛开。
二人的身影刚出现,一女童便甩着空荡荡的左袖穿过花田,冲了过来。
“大哥哥!二哥哥!”
“哎哟!”祁殊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摸了摸头,笑道:“小瑜,你这力气可大了不少,看来平日里花璃没少让你干重活。”
走过石板窄道,花璃笑道:“殊公一回来就怨起花璃来了。”然后朝祁玙一屈身,道:“二公子。”
祁玙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四人刚走入庭中,围坐在石桌前,戴茗便抱着一捆花束从七阁走了出来。
见到祁殊和祁玙,先是一惊,再连忙小跑过来,笑道:“前两日就听闻你们回来了,终于记得来看我们了。”
祁殊歪着头笑了笑,“刚回来比较忙,你在这呆着可好?没有埋怨吧?”
戴茗将一捧花束搁下,甩了甩手臂道:“我埋怨什么?这里有吃有喝,平日里就种种花,在七阁里研制研制我的毒,多惬意啊。”
那双墨眸里看着虽是笑意,但那犹如深渊的瞳孔里又不知藏了多少刀剑。
“我还以为你会耐不住性子,早就走了呢。”
戴茗也坐了下来,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说了在这等你们,定不会跑了。”
祁殊微颔首,然后看向花璃问道:“可有带她们二人在阳城逛逛?”
花璃答道:“逛是逛了,不过戴茗姑娘不喜阳城,也就逛过一回。”
“哦?”祁殊挑眉问道:“为何不喜。”
戴茗道:“我也算闯荡过天下的人,习惯了自在,阳城在天子脚下,处处管得紧,甚是无趣。”
“那你就没一个人偷偷溜出去过?”
瞧着祁殊狐疑的目光,戴茗差点都跳起来,“嘿,我说你这什么意思?”
祁殊立马展开笑颜,将目光转移到小瑜身上,道:“你可有好好照顾小瑜?”
“原来你是怕我不照顾小瑜,我是那种人吗?我这近四月都在和那个……那个子矜给小瑜调理身子,寸步不离的,不信你问小瑜,还有花璃。”
一旁的小瑜和花璃都点了点头。
祁殊一笑,拍了拍戴茗的肩,“瞧把你紧张的,我就是随便一问。”
戴茗双臂环抱在胸前,冷哼了一声。
这时,祁殊同祁玙对视了一眼。
随后祁殊别开眼去,抚摸着小瑜的脑袋道:“在这呆的惯吗?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小瑜点点头道:“习惯,花姐姐和阿茗姐姐都对我很好。我身体也好了,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祁殊笑着微微点头。
花璃忽然问道:“殊公,昨日突然派了八名护卫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祁殊的身子猛地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中。
见状,祁玙倒了杯茶放到祁殊僵住的手中。
祁殊立马回过神来,双手握住杯盏,低头品茶。
祁玙接话道:“白练死了。”
“什……什么?!是……是周帝干的?”花璃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算不上。”祁玙环视面前三人道:“加派人手保护你们,你们也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几人都木木的点了点头。
喝完一盅茶,祁殊起身入了花田。
七月的白菊在骄阳的照射下,细瘦的花瓣都有些打蔫儿了,姿态各异,像是渴求着一场暴雨冲去夏日的干燥。
摘了一捧白菊,蹲在花田里的那道背影抽搐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回头朝祁玙招手道:“祁玙,我们送捧白菊去吧。”
“嗯,好。”祁玙起身,走到祁殊身边。
周庆义明令告诫白伏不可大操大办白练的葬礼,言下之意就是不可将其泄露半点风声。
等二人赶到白府时,才知道白练已被下葬,连头七都没过。
捧着白菊的祁殊站在那里瞧着白府内一片死寂,轻声道:“白叔,为何这么着急啊……”
一日不见,白伏又苍老了许久,头发全白了。
白伏弯着腰慢慢坐下,嘴角咧开时,眼泪也立马涌了出来,“这天气热,尸体放不住。我就亲手给她换上了平日最爱穿的衣裳,让她好好离开。”
那一日,白练买了那身衣裳,连忙穿好了跑到白伏跟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爹!爹!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你这丫头。”
“爹,你快说好不好看嘛!”
“好看,好看。”
“那……爹你说祁玙会喜欢吗?”
“练儿,你又直呼二公子名讳了,还有私下里不许议论……”
“好啦好啦,爹,你又要教训我了。”
说完,白练跑开了。
那个轻快欢脱的背影,深深地烙在了白伏的心里。
她那么爱美,一定不想自己身体腐烂着离开这人间。
想到此处,白伏再也挨不住多日的痛楚,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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