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阴影拖着裙摆追随着黑夜一路西行的脚步,身后是驱赶着它清冷的白光,稚嫩的圆阳手撑大地,逐渐向高空攀爬,地面的生物经受一夜黑夜的滋润,准备好再次接受阳光的拥抱、
波图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在门口擦拭身上的汗水,只想离这不够温暖的初日之光远一些,最好躲进他的小医疗室,短暂地进行一番晨跑训练后的休息,他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前来治疗的人们白天因为疼痛不时的叫喊,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躺着的病人需要检查一番。
他打开了房间的灯,腾出一片光明,屋内坐着一个人影,静静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又连忙用厚实的手掌拍击自己浑厚的胸膛,好安慰胸腔中不经意间受到惊吓的心脏。
昨天他还是躺着的。
“啥时候醒的?吓得我魂都冒出来了”,波图下意识地问,不停扑通跳着的小心脏也逐渐缓和。
对面的人影似乎第一次见识到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平静的脸庞浮现出一抹笑意。
“刚才,在你进门前。”
“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势。”,波图将那块毛巾丢至一旁的脸盆中,它现在已经污浊不堪。
米嗷任由这位尽责的年轻医生拆开左边整条胳膊的绷带,绷带一层层松开,环绕,落下。最外层的白色揭开后逐渐露出下层淡黄和紫色的渲染层,散发着浓郁的中药味和草本的清香,混在一起,是会让人连觉也睡不着的味道。
“我躺了多久?”,米嗷平淡地发问,他有些不习惯在这个房间醒来,这还是第一次,总言之有些陌生,身体上的伤口也让他有些后怕,他想有个定性的了解。
“两天不到。”,波图假装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已经拆到了绑带的最里层,满眼尽是漆黑暗红的结痂。
这已经不是伤口了,整条手臂的焦痕一路蔓延其上,到那结实的肩膀和胸前停下。这些厚实的结痂为米嗷穿戴上一条量身定做、严丝合缝的臂甲,粗糙狰狞的硬层又有着釉质层的光亮,像是恶魔降临到人间的战铠,只有生命力最顽强的男人才有资格穿戴,只有他才能驾驭这幅臂甲无穷无尽吞噬生机的渴望。
“你伤好得很快,一般人现在还停留在化脓、溃烂、体细胞和细菌争夺养分的阶段,尤其是这种大面积的烧伤、更别说电流将神经和体细胞直接摧毁,要是聚集地内有谁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他还活着的话,我会直接切断他的臂膀,整条。”,波图的表情有些动容,对着触目惊心的烧伤心有余悸,语调中带着旁人难以听见的颤抖。
他想起前两天米嗷被送来时左臂几乎要糊掉的伤口,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偷偷抬眼望了一眼面前柔和的面孔,他从米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恐慌,就像是他的面部神经和表情一同毁灭在这恐怖的伤痕中。
“大概是药不错,也许你可以揭开血痂看看,说不定我已经好了。”,米嗷认真地望着他,似乎对自己的伤口颇有信心。
波图分别拿着药罐和棉布的两只手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心中突然想起的症状让他一阵后怕,他微微地试探道,
“你没啥感觉吗?”
“什么?”
“麻木啊、酥痒啥情况的?”
“没。”,米嗷细细体会自胳膊传来的束缚感,以及涂了药膏的棉布擦拭时微微有些湿润,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波图咽了口口水,他觉得墨菲定理来得如此突然,心中想着不需要切除守卫者的左臂,到头来还是要到这一步。他只希望这几天胳膊坏死的断层不会因为自己耽误影响体内血循环的流转,细菌可能已经围着米嗷的全身活动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他不停吞咽着口水,准备告诉米嗷这个事实,只不过用词要隐晦和委婉些,没有人愿意在自己醒来的时候能狠下心来做出断臂的决定,但伤口的恶化最期待这种拖延的时刻。
看着波图吞咽口水的样子,米嗷以为是自己烤焦的手臂看上去鲜美可口,才让他情不自禁地做出这么凶残的动作,他小心地试探一句,“香吗?”
“嗯?”,被这奇怪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波图一脸茫然,米嗷正要起身的动作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聚集地这两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米嗷自然知道波图并不是因为馋自己的手臂做出这番模样,但他觉得自己呆在屋子里实在够久了。
他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心中只想一个劲地出去野,再不复曾经家中能蹲上几个月的模样,没有能沉迷的游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的时间太过于稀少,在这种未来未知的时代,早作准备,才能事事随遇而安。
“没啥大事,你的手真的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吗?”,波图还是很纠结米嗷的烧伤,他宁愿相信自己扎实的医疗技术,也不愿意承认有瞬间恢复和永生不死的生物存在,他见过守卫者,但没见识过他们的复生,更不会有机会见识他们的伤口,于是他更加耐心地用棉布沾着药膏为米嗷的手臂涂抹。
强者,是不会将自己的伤交给别人处理的。见识到强者脆弱的人,心中也不会将他们视为能人。
满是血液凝结的光滑结痂覆盖着整条手臂,米嗷举着它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手臂的末端是一团粘连在一起的血污,难以分辨五指的边界线,米嗷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失去了其中几根,但他脑中感觉到一些紧密的联系,他用这种联系逐渐汇聚出一些力量,流向自己左臂的末端,好撑开禁锢住手指的血液枷锁。
彷佛来自地底前行的巨兽,在地表挤出一道道龟裂的地缝,米嗷左臂末端的血污在几声有如花岗岩碎裂时的松脆声中逐渐裂开,血痂碎裂出齐整的碎块逐渐脱落,接着最内层柔软的部分从手指处如蛇蜕般整条落下,露出内部粉红的肉质。
米嗷很是庆幸自己的五指齐全,无论失去哪根都会让他有些心理阴影,而波图却看得更加系统,他直勾勾地望着米嗷指端的部位,满眼不可思议,两手拿着的药罐和棉布更是无所适从,他总觉得自己刚才来回擦拭的药物是白涂了。
“你看,完好无损。”,米嗷伸出手掌示意,经过轻微的活动,这只粉红的手掌略微有了生机,更加地灵活,甚至夸张地扭来扭去,在空中快
速地做出几个按动控制终端输入键盘的动作。
满怀着心中的好奇和捉摸不定的思路,波图架起米嗷的手臂,仔细地帮他清理血痂。他的双眼不时瞥过米嗷光洁的指甲,在这种剧烈程度的烧伤中,甲床居然没有丝毫损伤,完整得如同获得新生一般。普通人的左臂这般烧伤坚持到皮肤完整,也需要从脚部的指甲进行移植才能完成生长,不然只会长成如同掠夺者肉 柱般的肢节。
“矿洞内有异常的响动,一些人们罢工了,他们都说有山神和恶魔,这算是一件大事儿吧。”,波图两手用虎口掐住米嗷的后臂,相互交错,用力地扭动,整条臂膀的血痂都在脆裂的响动中寸寸断裂。
“山神?恶魔?”,米嗷疑惑地望着眼前低头仔细按摩自己肌肉的医生,一件简单的背心在他高大壮硕身上看上去很是粗野,不像是个医生,像是个记忆中的篮球队员,脑子里已经自动补出这副彪悍的身子将荷鲁斯蓝眼像篮球一样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
“是啊,真不知道这帮人咋想的,霍桑老爷子也没拿出个主意,安娜大姐已经去了,在那耽搁两天了都,也没传出个啥准话,不过爆破还是像过去那样整,只不过去的人少了些。”,波图随意地回答。
整条手臂的血痂都已经被剥离干净,波图看着眼前流畅的线条随着肌肉群的绷紧和扩张不停地鼓动,心中也是放下一块大石,简单地检查了下外面粘连着的稀碎的血痂块,便让米嗷停下做几组康复动作,自己则准备去为他打盆水让他冲一冲,好将手臂上残留的血污冲去。
“不用了,我待会去洗个澡,这几天感觉浑身黏黏的。”,米嗷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着。他准备先去吃点东西,好聊以慰藉这几天毫无知觉被灌入的流食恶心到的肠胃,顺便去打探下聚集地内的事情。
“你还是省省吧,洗了再走,去了澡堂一地的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守卫者也有那么几天。”,洪亮的喊声是生怕整个聚集地的人听不到一般。
无言以对的米嗷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刚伸直的腰岔了气一般裂开。
秋末的寒风,已有了严冬的端倪,卷携着恶意大片地拽下橡树的叶子撒欢跑开,像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咚一声撞在米嗷身上。
自医疗室出来,绕着聚集地的主干道走了很久,米嗷才被这莽撞的风吹醒,微弱的冷意让他明白自己该加衣服了。
自从拥有守卫者的体魄,事事都与聚集地内的正常人分割开来,米嗷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自我,他并不想变成一个被聚集地人们敬若神明,或是区别对待的异类,虽然这秋末的寒意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心里影响还是有的。这身医疗室仅有的亚麻病号服实在单薄,任何一个路上摆摊的人们无不对他奇怪的装扮注目而视,等到卷携的秋风将他的身影拉近看清,人们才重新投以敬重的视线,似乎守卫者这么穿没有什么不对。
米嗷独自顶着风和视线,摆出一副不畏严寒的模样,朝着一家熟悉的店铺方向前进,不时主动地向周围的人们敬以礼貌的问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在阅兵。
(本章完)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