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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山阴之处,有河水汇入大河,在山脚留下一片石滩,不仅多有黏土圆石,挖掘出来正好砌墙,而且山峦阻挡了寒风,并无冰雪降临,土地潮湿,施工起来方便些,再者日后河水也方便冶铁之用,算是个好地方。费潜带着劳工们围着城墙转了一圈,选在此处动工,
在费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用木棍在地上画图,又是用树枝搭“模型”,折腾了半天之后,劳工们才终于恍然大悟,从只做过夯土筑墙或是梁木营造的他们对这种另类的建筑方式很是新奇,除了渴望丰厚的粮食回报,倒也从心对这份工作有了些兴趣。
“公子,我等这就破土动工,可……能否多赏赐些厚衣裳,土下霜冻坚硬,难以破开,我等要伐薪烘烤,如今衣裳单薄,恐难行远。”
听了老汉的话,费潜这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些劳工都衣衫单薄,多为两层麻衣,能在关键处贴上一点皮毛的已经算是富裕的了。而此时正是年关之际,天寒风萧,身上披着小皮氅的费潜都觉着有些瑟瑟,更何况是他们。
“这时候也没有棉花啊,没有皮毛穿,就只能硬扛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费潜以手扶额,暗自羞惭。
“公,公子?”老汉见费潜不说话,以为他吝啬,有些忐忑。
“啊?啊!诸位,天正冷着,叫你们在这年关上出来吃苦受累,小子已是自责不已,怎能再让诸大家受冻,我明日便差人送来毛皮……柴薪也无需各位入山去采,我自会着人去办。”
至于让谁去办,自然是渴求着磨砺的学员们。
“公子,此等厚待,叫我等如何承受,唯有竭死效力以报!”那老汉噗通跪下给费潜磕了两个头,“大伙把家伙都拿起来,破土动工了!”
没看出来,那年近半百的老汉竟然是个行家,观察地貌之后,在地上规划出了下手的点,正和费潜之意。工人们感激贵人的仁义,兴致高昂地翻出自己的工具来,开始按照老汉的指点在地上破土挖石。
费潜一看他们手里的家伙,啼笑皆非,不是木头石头磨出来的铲子,就是兽骨敲打出来的凿子,连件青铜的工具都没有,这么简陋的条件,要干到什么时候去?准备不足啊,现在暂且只有如此,回去得叫师傅们抓紧打造一批铁制的工具了。
费潜看他们也开工了,便准备回家,打点粮食、皮衣等事,还要安排学员们去接受“考验”。他这种提了建造方法,只说要多大房子,其他一概不管,连个监工也不留下的做法,倒让工人们心中莫名受用——以前贵族老爷别说是监工,就是派来一支军队看管他们都嫌不够,紧盯着生怕劳役偷懒。
可被严加看守,整天指手画脚,他们反倒一门心思地想找机会溜号,对干活没有兴趣,而费潜这样待遇优厚,还撒手不管的态度,却让他们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贵人信任,纷纷铆足了劲要干出好活来。
……
“主人,门前蹲着的那是不是石?”
驱车回返,快到家门的时候,费粱突然加了一声,费潜抬眼去看,发现门外果然蹲着费石几个人,
翘首以盼,一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你等不去查探,在此守候我是有何事?”费潜跳下车,莫名其妙地看着费石,不知他跑回来作甚。
“教官大人,我等是前时误听,斗胆请求大人再告知那位大巫的名号。”费石搓搓手,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嗯?我不是说过,那人叫冈风?”费潜挑眉失笑,向院中走去。
“石,那人确是名冈风啊!我就说怎会这么些人都听错了!”
“真的是冈风?可那老大人为何说……”费石挠头费解。
“嗯?什么老大人?”费潜扭过头,疑惑问道。
费石解释了之前遭遇,想不通那位老年巫祝为何要诓骗他。
“这人必定认识冈风,甚至就是冈风本人啊,”费潜揉揉鼻子,好笑地看着几个被人轻易骗过的夯货,“路上身后有没有人尾随?说不得人家已经找到门上来了。”
“啊?这……我等不曾留意。”
“无妨无妨,既如此,想必那位冈风先生已经知道我在找他……对方已经知晓,再暗中查访就有失体面了,去把其他人都找回来吧,我择日自去东城拜访,你们有新的科目要准备。”费潜摆摆手,示意几人无需羞愧,而后便回房去了。
费石挠挠头,和几个弟兄出了门,去寻其他学员回来,一路上瞪着牛眼四下张望,想确认是否真的被人尾随到家了还不知觉。
费潜先去校场,告知了工匠们厂房已经开始兴建,另请他们制作一批铁铲、铁镐等工具。师傅们有些紧张于费潜的到来,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工作并不顺利,虽然按照费潜的描述做出了一些三棱柱状的刀坯子,也比起之前确实更结实了一些,却还是因为提纯问题而有些脆,根本不是一把上好青铜剑的对手,一斩即断。
“看来还是需要硼砂啊,找时间去拜访一下那位老者……也得研究研究炉子的问题了,看过图样应该能把那些东西做出来……大概。”
鼓励工匠们不要气馁,许诺了奖赏,费潜便去正房找人了。便宜老爹,两位母亲,子宁和聪,如今都在家,大家正好提前吃一顿年夜饭。
费潜说话了,自然没人不应,灵和梨一说儿子要吃什么团圆饭,两位夫人开始上上下下指挥起来。在费潜回家之前,正堂里就已经布置好了宴享,庖肆之中烹牛宰羊,仆役侍女蜂蝶似的搬运美酒与器具,还有一群姿容秀丽的女孩身着彩衣,在堂下准备琴瑟舞乐。
“好热闹啊,有钱有势真好,难怪由奢入俭难,有这好日子谁放着不过去吃苦啊。”费潜看着全家上下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忙碌,满心欢喜,有些飘飘然。
可突然又有些黯然。想想从前,过年的时候他和费宁两兄妹从来都是当寻常日子过,也没有春联,也不购置年货,除夕夜买点面,包一顿白菜馅饺子就算完了,到了初一继续馒头面条。
“被人宠着,忘乎所以了,有一阵子没想起你了,哥真该打。”费潜靠在门边,魂不守舍的低语。
“哥哥?”
“小宁——”
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呼唤,费潜猛地回头望去,却见是子宁,不由愣住。
“是子宁,无疾哥哥,你在想什么,都回家来了,怎的还不见过父亲母亲,好吩咐开宴啊?”子宁还道费潜思绪不宁之状是风寒未愈所致,摸摸他的额头,替他理了理衣服。
“啊,好,我这就去……”费潜扯起嘴角,像往常一样对子宁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转身往正房去请父母。
“想做的事太多,竟然把初衷给忘了……等手底下有了可靠的人,去查查那个女孩吧。找机会进宫向苏后了解了解苏妲己,哦,是己妲……已经有苏后存在,她还会成为后世所传的祸国妖女吗……”
开宴了,费潜才发现诡异之处,不知两位母亲如何理解他所说的“团圆”,竟是从字面意思,把一排桌案砍掉了边角,围拢在一起,勉勉强强构成一个丑陋的,“团在一起的圆”。
另外,别忘了如今大吉之色不是红色,而是白色,正堂里装点里许多白色的东西,比如白陶的花瓶,插着白色的梅花,梁上还垂下两道挽着花的白绢……在大家眼里好像很喜庆,在费潜看来却阴森森的,团圆饭几乎变成了殡仪馆的送行宴。
可也不好说什么,强行要求撤掉这些布置倒好像胡闹似的——后世谁家孩子要是大过年的去撕下来刚贴的对子,就算有过年不动手的规矩保护,年后也逃不掉一顿毒打。
费潜只能哭笑不得,捏着鼻子入座……奶奶的还正好在一朵白绢花下面。
似乎为了将白色贯彻到底,费伯不知从哪里还搞了只纯白的小狗来,哄着不愿意吃饭到处瞎跑的聪入座,他倒是很喜欢那毛茸茸的小狗崽儿,搂着不放,抓起案上的肉,自己咬一口,喂给小狗一口。
“我来看顾兄长吧。”费潜正瞄着头顶上随风轻摇,像是三尺白绫似的绢布别扭,瞧见聪在那里和畜生你一口我一口的,连忙拽着椅子跑过去,借机换个地方。
“我也来服侍兄长。”原本坐在费潜下手一座的子宁见状,觉得他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看顾好聪哥,赶紧也跟了过来。
几个孩子,也没人讲求规矩,何况跪坐换成了椅子,与之相匹配的桌案也抬高了一倍,细枝末节的规矩在这个家里已经有些名存实亡了,费潜和子宁就这样一左一右将聪夹在了中间。
“狗儿!狗儿!”聪的狗被费潜抢走了,急得一阵叫,扭来扭去耍赖。
“吃着饭呢玩什么狗,乖乖张嘴吃饭,不然无疾不喜欢你了。”
“聪哥哥,快乖巧些,张嘴,妹妹喂你吃肉来,莫叫无疾哥哥恼你了。”
费潜和子宁一个抢过狗放到地上,凭借自己的家庭地位要求聪乖乖吃饭,一个从剔了骨,切好的肉食里挑拣着鲜嫩可口的,往聪胖乎乎的嘴里塞。
“可安心了?”费伯望着堂下儿女此等亲近模样,欣慰笑着,拍拍灵的手。
“安心,安心……”灵痴痴望着几个孩子,点点头,满眼不舍。
鼓乐奏起,美酒献上,歌舞婉转,费潜在这世上的第一顿团圆饭,阖家欢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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