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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地震

程谨知赶到车站时，当日最后一班去克木伊的车已经开走了。

愁眉不展时，售票员询问他急着赶回克木伊的原因。得知他是医生、要回去救人后，立马联系了自己的朋友，说可以捎带他回去。

是不是真的“捎带”不清楚，给报酬也不要。就这样，程谨知算是在第二天凌晨，赶回了医院，马上投入到了抢救工作中。

许若愚回到宾馆就一直守着手机，知道睡前在群里收到了他“已抵达”的消息。

但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直到第二天醒来，看到了锁屏页面最上面的微信消息“救回来了”，她才真的在心底里舒了一口气。

想着定好的闹钟还没响，可以安心地睡会儿回笼觉了。可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刚刚的锁屏页面，冥冥中觉得哪里不对。赶紧捞过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备注为“程医生”的窗口出现在顶部，左上角还有一个红色的未读标志。

刚刚那条消息，是程谨知私发给她的诶！

开心得笑出来，却紧紧咬着唇不敢出声。然后轻轻地，把手机捂在胸口的位置。好像他发来的那句话是有温度的，可以熨帖她的心。

好吧，就是这么没出息，可是她终于等到了。

……

接下来几天，程谨知变成了自驾组合的编外成员。很偶尔地，在群里问候一下大家的行程体验，却很频繁地，私戳许若愚聊点这这那那。

许若愚暗喜之余多琢磨了一下，感觉程谨知联系她的频率甚至高于从前在杭城时。大概是克木伊的工作不够饱和吧。

她故意这样想，以此平衡自己的开心程度，不然怕是要飘起来了。

虽然她的心，早就飘回了克木伊。

程谨知走后的第二天，于朦跟陆霄霆两人轮换开车，许若愚看着也跃跃欲试。

她拿驾证好多年了，实战经验却极其匮乏。在家时有父母两位老司机保驾护航，在杭城一直是无车族，后来跟程谨知在一起，也是稳坐副驾。

前几天程谨知和陆霄霆两人开车时，她还觉得挺“坐享其成”的。可现在，连于朦也会接替开车，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提出这个“申请”后，于朦的第一反应是：“你带驾照了吗？”

许若愚马上掏出钱包，翻到最里层，抽出一个小本本：“时刻准备着！……准备了快十年了……”

“哈哈哈！”前排两人无情的嘲笑之后，在下一个服务区爽快地把驾驶座让给了她。

经验更为丰富的陆霄霆在副驾坐镇指导，于朦在斜后方拍了一张许若愚的驾车照发到群里，配文是——“新手上路，请多关照！”

过了两个小时在服务区停车休息时，许若愚刚拿起手机，就看到程谨知发来一条消息：“我都没坐过你开的车。”

许若愚没顾上意外他怎么知道自己开车的，单品这句话，语气怎么委委屈屈的呢。直到退出来看见下面的群聊对话框，照片下面的一串对话——

陆霄霆：/赞/赞/赞

于朦：英姿飒爽

程谨知：……

程谨知：我都不知道她会开车。

陆霄霆：不多不少，我也就比你早知道了三个小时，早体验了两个小时吧！

陆霄霆：嘚瑟.jpg

程谨知：……

许若愚嘴角微勾，又回到“程医生”对话框打字：“开得战战兢兢，平时练得太少了。不管是和爸妈还是和你一起出门，都不用我开啊。”

过了片刻，程谨知回：“因为开车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我们都不舍得让你辛苦。”

许若愚嘴角微勾，心想，是自己太久没有恋爱的感觉了，还是这人的情话水平又提高了，怎么感觉说话比从前更甜了呢？

……

因为在沙雅尔多停留了一天，原定的后续行程他们还是想都完成，于是压缩了很多晚上休息的时间，白天赶路的时间相应延长。好在小许司机上手很快，分担了不少驾车的压力。

最后一天他们返程，预计晚上11点抵达克木伊。于朦和陆霄霆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杭城。程谨知说准备好了接风宴，顺便也为他们俩送行。

临近克木伊的这段路是许若愚在开的。于朦开玩笑说，要让她直接开到程谨知面前，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叫他看看他们对她进行“培训”的成果，如何在三天内将许若愚从一个小白变成一位老司机。

许若愚被说得害羞了，抗议说“老司机”这次太有歧义啦，快不要这样称呼她。

正说说笑笑着，陆霄霆在后排“卧槽”了一声：“新闻说南疆刚刚地震了，你们俩有感觉到吗？！”

“什么？!”

于朦反映强烈，在身旁突然扬声，惊得许若愚下意识去踩刹车。车子猛地顿了一下，许若愚回神，低声道了句“对不起”，又握紧方向盘重新提速。

“若愚别紧张，我看震源在克木伊西边五六十公里处，我们现在在克木伊北边二十公里处，刚刚没感觉应该就没事。”陆霄霆忙安抚。

“陆哥，那里是什么地方？几级地震？”

“沙依科。最开始新闻说是5.9级，刚刚刷新，官方更正为6.4级。”

“感觉是很强烈的地震了吧……”于朦也紧张起来，拿出手机刷实时新闻。

“是的……”

南疆多地震，但许若愚回想这一年多，虽然也经历几次地震，但都是3、4级的，不会造成大的危害，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六级以上的话，还是很少见的，一年也没有几次。

而且，沙依科是克木伊下辖的乡镇，也是克木伊除市区以外的最大的人口聚集地，若是震源在这里，那损失和伤亡……

许若愚不敢继续想了。

还没容她理出个头绪，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响起来。于朦替她拿起，“是程医生。”

陆霄霆闻言，向前探身，“若愚，你靠边停车接电话吧，下面的路我来开。”

许若愚默默照做。停车后接过手机，和陆霄霆交换了位置。此时电话已停了，她回拨过去却占线了。

“宝贝儿你别急，他可能还在给你打，你等一下。”于朦转过来半个身子，伸长了胳膊拍拍她膝盖。

许若愚抬头看于朦，在她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担心。

她知道自己现在心急，但已经明显到被于朦看出来了吗？

放下手机安静了一会儿，程谨知的电话终于再次打来，接通便开门见山——

“若愚，沙依科地震的新闻你已经看到了吧？我现在信号不好，可能是地震影响，那我长话短说，”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流声，滋滋啦啦地，将程谨知的声音消减了大半，“我被抽调到沙依科抗震救灾，现在在路上，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你在克木伊好好照顾自己……”

许若愚其实听清楚了，但还是想确认：“去沙依科救灾？震中吗？危险吗？”

“不危险，我们好多人。而且接下来可能没什么时间联系你了，老陆他们明天走也只有你自己去送了……”

“程谨知，”鼻尖突然一片酸涩，许若愚做了个深呼吸，“这都不重要，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

程谨知在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好，我答应你。”

挂了电话后，许若愚把程谨知的情况转述给陆霄霆他们，他们都表示理解。抵达克木伊，他们还是在程谨知定好的饭店用了餐，然后回宾馆休息。

许若愚的情绪一直比较低落凌乱，大概也是因为于朦陆霄霆是她最亲近的朋友，让她不必逼自己打起精神来伪装另一副面目。

可是，当把他们两人送到登机口、马上就只剩自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潦草地陪他们吃饭、送行。

感到抱歉，抱着于朦话别了很久，直到机场广播催促。

“好啦，反正最多半年你就回去了，我们在杭城等你呀！”

许若愚刚想点头赞同，就听陆霄霆幽幽地来了句：“那可不一定~”

于朦转头瞪他：“怎么就不一定了？”

陆霄霆表情无辜：“我这不是看着老程在这里走不了嘛，就想着若愚可能也不想回去呢……”

“……”许若愚没忍住笑了出来。

感谢这一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掐起来的活宝情侣，赶走了很多她的坏情绪。

之后几天，许若愚返回工作岗位，听程谨知的话，好好上班、好好吃饭。虽然没再有机会接到程谨知的电话，但零星地，还是收到了两三条消息，知道他一直平安。

但实际情况并不太乐观。

这次地震本来震级就较高，沙依科有近百人在震中失去生命，还有数百人下落不明。之后还出现了几次超过4级的余震，克木伊市区内也有明显感觉。克木伊机场已经临时关闭，大学也给学生停了课，建议大家都在宿舍集中休息。

许若愚他们团委宣传部的老师，这个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的通知、宣传稿接收、发出。

忙个不停，反倒让许若愚感到踏实，没那么多时间去想程谨知那边的处境。

震后第三天，许若愚审阅完一篇校内安全防护通知，去找主任签发。刚走出办公室门，身体突然晃了一下，她赶紧扶墙稳住——又是一波余震。

大概持续了两三分钟，她感觉震动消失了，继续往前走，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

主任正在打电话，示意她进来，在一旁稍等。

许若愚一闲下来就止不住地想沙依科那边怎么样了，伤者多不多，程谨知他们能否顾得过来……然后就听到主任说：“这波余震有五级以上？震源还在沙依科？那……”

心提起来，眼睛也径直盯住了主任的手机。

“什么？赈灾医疗点建筑出现了坍塌！大量医患被掩埋！”

耳朵里“轰隆”一声，许若愚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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