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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舍不得

许若愚怔了一瞬，在感觉到嘴唇被舌|尖撬开时，用力往后躲了躲。刚刚吐过，虽然漱了口，但对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无比别扭。

而且，这是什么节奏？

太快了吧？！

连个铺垫都没有！！

隔着几厘米，许若愚的眼睛只能看到程谨知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潭一样，将她的目光吸得结结实实，却无法聚焦。

心也是乱的，盯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事情发展到这步，程谨知已经完全无所顾忌了，听了这话也是大大方方点头承认，还好心地问了她的感受：“那你是感觉到，被冒犯了吗？”

说着好像有几分冒犯了别人的自觉，实则嘴角噙着笑、毫无自责歉疚之心。

许若愚瞧着他这个样子，非常受不住。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冒热气，全涌到了头上，本来就有几分抽痛的脑袋，更是胀得要炸开了一般。难耐地双手捂住脸，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程谨知不逗她了，拿手探了探她额头，比刚才更烫了。扯过打湿的袖子塞到她手里，“条件简陋，你先用这个物理降温，我下去看看。”

“去哪？”许若愚下意识抓住他手腕。

“就到车外面站着，看看有没有巡警经过，或者其他过路的人，借手机报警。现在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许若愚大概清楚现在的状况。其实，南疆自驾路线的安全系数已经非常高了，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最高。但总有小概率事件发生，摊到谁头上都会觉得很麻烦很扫兴。

她来这里比程谨知要早，见识到的人和事都比他丰富，留下的印象没有一件是不好的。她全心经营公众号，努力地把克木伊和南疆的面貌展现给外面的读者，就是想告诉大家这里很好，一切都很好。

所以，即便是她自己遭遇了这堪称旅程中最恶劣的事，仍忍不住想说几句公道话：“程医生你也知道的，发生这种事真的只是意外，不能说明这条线路不安全、或者南疆这里怎么样……对不对？”

语气小心翼翼，脸上也写满了紧张。

程谨知觉得这姑娘也是神奇，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为别的东西解释、“正名”。可也怪罪不起来，摸了摸她头发安抚：“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让你在这里苦等，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反正这样都一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我还扛得住……”

“还说！”程谨知听不得这话，马上严肃起来，“我下车了，你好好敷着额头。”

许若愚忙抬手摁住湿袖子示好。看到他下车，闭上眼假寐，嘴角悄悄地，翘了起来。

刚才她没有说错，确实是不委屈。

因为，要不是这些小意外，她跟程谨知的关系啊，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拉近了。

……

没有力气，发着高烧，使假寐演变到后来，就变成昏睡了。

却肯定是不□□稳的。

迷蒙中，许若愚听到程谨知在跟人说话，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拼不出一个完整画面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片段，是她好像被程谨知抱着挪到了另一辆车上，动荡中转醒，眼皮微动时落下一个吻，滚烫而不失温柔，伴着一声轻轻地——

“睡吧，我在。”

……

第二天，许若愚是被饿醒的。

并不意外自己是睡在了病房的床上，也不意外这个双人病房的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是于朦。意外的是……

打量了整个房间，除了她和于朦，再没有别人。

……程谨知呢？

睡得太久，口干舌燥，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僵的，十分不舒爽。她想起身倒杯水喝，严重乏力以至于身体像是在床榻上碾磨，带动得床架吱吱呀呀的响，将于朦从浅眠中吵醒了——

“哎哟你别动！想做什么跟我说！”

许若愚见她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下地的动作也轻轻松松，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好意思麻烦她：“帮我倒杯水吧，口渴。”

“好的好的！”于朦一边忙活一边说，“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医生说你今天早上还有几袋水要挂，最好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叫护士来打针。”

“饿的呀……现在几点了？”

于朦看了眼手机，“快十二点了。”

“哦，那吃早饭或午饭都可以。”

“好，我让老陆回来的时候带点，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许若愚顿了顿，问，“那个，他们俩在哪儿呢？酒店吗？”

于朦扬眉笑着，把水杯递给她，“想问程谨知就直说嘛，跟我还藏着掖着？”

许若愚差点呛住，“我没有……”

于朦懒理她的欲盖弥彰，自顾自讲下去：“昨晚可是警车把你送来医院的，程谨知一路抱着你去的急诊室，直到挂上点滴都没撒手呢！啧啧啧，虽然在你食物中毒时说这样的话太不是朋友了，但是，我的若愚宝贝啊，你是终于听了我的话、把握住机会了嘛？！”

“……”许若愚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这个，能不能以后再细说，我现在好饿，没有力气呀……”

“好吧好吧好吧，先放过你！”于朦赶紧拿起手机，给陆霄霆发消息交待买饭的事，同时不耽误说话，“他们俩昨晚都在病房的陪护椅上凑活的。但是天还没亮，程谨知就被警察叫走了，说是找到了偷你们东西的人，去认领一下东西。老陆就被载去你们抛锚的地方，把车子简单修一下开回来，应该也快回来了。”

“啊……真是辛苦陆哥了。”

于朦不满：“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四个人现在可是风雨同舟的关系！”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于朦反应过来，“请进！”

程谨知进来，两手都拎着东西。走到床头柜前放下，一袋子食物，热气腾腾的，白色透明塑料袋上被捂住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还有一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黑色遮光的塑料袋装着。

“都醒了啊，洗手吃饭吧。”

笑着打过招呼，他先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走回到许若愚床边，在她呆呆的注视下，伸手覆上她额头，“嗯，不烧了。”

于朦在旁边瞅着他们俩这亲昵自然的互动，心下了然，“啊”了一声：“我得出去给老陆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了，刚刚让他带饭也没回呢。”说完便小跑出去，仔细地把门带上。

想给他们俩腾地儿的意图不要太明显，许若愚反倒有点尴尬了，垂下眸子随意地到处打量，发现了那个黑袋子，指着问：“这是什么？”

“哦，追回来的东西。”程谨知坐在她床边，把袋子拎到腿上打开给她看，“手机、钱包都在，现金被他们花掉了一些，不过警方已经要求他们转账给我了。行李我已经放到了宾馆。”

警方的效率很高，昨晚半夜里都在路边把小偷的车子追到、扣押了下来。他们也是外地来自驾游的，偷了东西后一直在赶路，赃物都没来得及处理。

念在他们是一时起了邪念，初犯，也没对他们造成太大损失，程谨知只要求了合理的赔偿，其他的都交给警方、按律法处理。

事情都尘埃落定了，许若愚才敢发表不满：“他们图什么呢？还有什么地方检查得比南疆还要严格吗？干点儿坏事插翅都难飞！程医生你也太好心了，说什么损失不大，影响我们行程就是好大的损失啊！”

平常她也是食不语的。但气愤让她忍不住，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小声抱怨，腮帮一鼓一鼓地，声音呜呜哝哝。

程谨知觉得好笑，“就算没摊上这事儿，今天也是哪里都去不了。你挂完水也要到下午了，最快也是下午出院。所以，你跟于朦两个人今天的任务就是休息。”

“可是，本来自驾的时间就不充裕，再减掉一天，有些地方就去不了了……”

“没关系，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

说这话时，程谨知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

“……”许若愚自然是听懂了，但她总觉得，“复合”这件事，也需要认真地说清楚。

毕竟中间隔过千山万水，也跨越了数百个日日夜夜。见过听过了太多破镜重圆又分开的例子，她不能拿自己和程谨知冒险。

酝酿了一下，她开口：“程谨知……”

门也在此时被推开——

“老程，车开到楼下了，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陆霄霆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许若愚的话硬生生地截了过去。她闭了闭眼睛，心里叹口气，很是不解，怎么每次她有重要的话要说时，总能被陆哥打断呢……

程谨知脸色也不太好，“你玩车这么多年，这种事不比我更懂？你看着行就行。”

“好好好，我看着是没什么事。估计那两个孙子也是慌里慌张没经验，只知道扎胎、偷汽油……”

程谨知不想听他碎碎念，“你帮我去护士站叫下人吧，若愚可以打针了。”

“于朦已经去了……”陆霄霆才读懂程谨知眼里的嫌弃，“哦哦，我也去看看，怎么还没回来呢？！”

程谨知转回头对着许若愚，马上就换了一种语气，温柔和煦的，“有什么话，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再说。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

许若愚点头。

心已经落到了实处，等待也显得没那么煎熬了。

只是没想到，程谨知所说的“机会”真的要等好久。

下午他们一起办出院手续时，程谨知接电话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宣布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克木伊人民医院打来电话，说今天上午心外科收治了一名患者，患有冠心病多年，在家中突然昏迷，来医院后检查发现，该患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情况复杂，需要程谨知赶回院里会诊。

“我的假期，结束了。”程谨知面色很平静，好像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的不甘不愿，“一会儿我去沙雅尔客运站，乘最近的一班车会克木伊，争取今晚赶到。你们三个人走完接下来的旅程吧。”

“要不，我们一起回去？”

“是啊，一起回去吧！”

陆霄霆于朦都这样提议，但都被程谨知拒绝了。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应该为了他的事中途放弃。这是他的职业需要，不是他们的。

他们几人商量了一阵，许若愚都没有插话，他们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默许。

她是想跟程谨知一起回去的，但也清楚一定会被拒绝。而且留于朦陆霄霆两人继续自驾，她不放心，程谨知更不会同意。

心好像被撕成了两瓣。

明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她之前也习惯了男朋友是心外科医生的生活节奏，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啊。

闷闷不乐地，低头走路，连于朦陆霄霆已经走到很前面、落下她和程谨知一大截都没有发现。

忽然间，被轻轻地，揉了下头发。她抬头，看到程谨知在对着她笑，“舍不得我？”

被这话勾得，差点要落泪。

猛吸了下鼻子，老老实实承认：“是啊。”

程谨知笑不出来了，叹了声气，道：“我后悔了。该早点的……”

早点什么？

虽然他没说清楚，但许若愚都懂了。

仍旧低着头，往前又走了一步，视线里跨进来一双鞋子，没来得及收住脚，就直接撞进了程谨知的怀抱里。

他俯下身子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在克木伊等你回来，然后，把这一年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你，好吗？”

许若愚抬手，箍住他的腰，越收越紧，直到鼻子里呼进的气息全是他的味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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