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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我也会

心里一下子被各种情绪塞满，感觉胀胀的。

许若愚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过瓶子，没想到指尖手掌触到一片温热，“是热的啊？”

程谨知“嗯”了声：“让老板用热水泡了一会儿。”

“哇，老板人真好！”

“嗯，是的。”

程谨知提出加热的要求后，本来想多给点钱，老板没让，直说这点小事儿、不至于的。

南疆人热情好客，与外界普遍所传述的形象并不十分相符，是要来到这边真正接触过才能体会到的。

许若愚不舍得拧开喝，双手捧着小小的瓶子不停摩挲，如获至宝一般。

程谨知看她眉梢都漾着笑意，暗暗欣喜自己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

盯着瓶子看了半晌，许若愚心思微动，再开口时突然转了话题：“所以在等咖啡加热的时候，你就去抽烟了？怪不得抽了那么久。”说着，抬眼看他，目光直白、带着几分较真和不满，“这么说来，我喝到热咖啡是以你的健康为代价的，那我好有负罪感啊！”

“......”这意想不到的揶揄让程谨知语塞。

其实许若愚在他面前偶尔也会表现出伶牙俐齿的一面，只是程谨知从来都不觉得那是在“杠”，也根本不会与她斗嘴。

他的反应一向都是温和有耐心的，跟这次一样：“我以后注意。”

但说完看到许若愚嘴巴还绷着，好像并不满意他这个答复，神使鬼差地，又补了一句，“一定严加控制，争取...慢慢戒烟？”

突然就给了这样的承诺，说出来的时候连程谨知自己都懵了一下。

他已经忘记了具体是从时候开始吸烟，只记得第一次是上学时某次通宵做实验，一起熬夜奋战的师兄递了支烟给他，说可以解乏，他就接了过来。

其实这么多年，烟对他来说，只是极度疲惫或烦躁时，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一定算不上一个烟瘾很重的人，毕竟骨子里的自律自持，是会让他对自己的身体认真负责的。

所以这可有可无的东西，倒也从来没想过要戒掉。

可也是因为可有可无，而她又十分在意，让他觉得戒掉也是顺理成章的，没什么大不了。

许若愚闻言，更觉得恍惚，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她从未提出过要他戒烟的要求，更未曾预料他会因为自己的话而主动承诺。

她一直以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管是朋友、家人还是亲密爱人，都是要谨守一些分寸感的。在一段关系里，一个人能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已经很不容易了，对另一方提要求未免姿态太高，所以哪怕是戒烟这样看起来绝对正确的事，她也不会强迫程谨知去做，从过去，到现在。

因为这是他的自由，况且，她也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放纵自己。

场面一度凝滞。

良久，许若愚也没想出合适的回应，只好将这件事岔过去。抬手，把咖啡递到他面前，“要不，你先换个方式提神？”

“不用，我现在不困，你留着喝吧。等下次到了服务区，我再买。”说着，程谨知将瓶子接过来，直接拧开又塞回她手里，“喝吧，不要放凉了。”

开盖之后，瞬间有一股白烟迫不及待地从瓶口溢出。

肉眼可见的热气流失让许若愚终于不再犹豫，举起瓶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嗯，比苦味更多的，是甜。只比体温略高一些的液体漫过舌尖，滑入咽喉，很快便不知所踪了。但余热好像可以顺着血管弥漫，让她从心头到指尖都是暖的。

其实许若愚对咖啡是有些挑的。

来克木伊之前已经多年没有喝过速溶咖啡，但在这边也找不到什么咖啡店，所以这一年半，她几乎是将这个爱好割舍了。

突然又品尝到了最爱，又是出现在条件艰苦的此情此景中，哪怕只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咖啡饮料的味道，她也觉得格外浓香馥郁。

于是，就着微仰着头的姿势，又喝了一口。

于朦他们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许若愚就是一手拿着馕、一手举着咖啡瓶子的姿势。陆霄霆顿时就乐了，“若愚你这是什么吃法？咖啡配馕，好别致啊哈哈！”

于朦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因为记得她刚刚走之前，许若愚手里是没有咖啡的，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用胳膊肘推陆霄霆让他闭嘴，“你懂什么，快去开车吧！”

重新上路。

不过于朦强烈要求坐副驾，“督导”陆霄霆开车，程谨知便和许若愚一起坐后排了。

许若愚看了于朦背影好几眼，觉得这姑娘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短暂休整之后，天已大亮，车内的氛围也跟天色同步，变得轻松明快许多。

四人都醒着，前排两位还频繁而不自知地表演相声节目，带动得后排两位性格相对内敛的人，也忍不住加入讨论和笑闹。

许若愚观察了这几天，感觉于朦和陆霄霆的相处方式很有意思。看上去闹闹腾腾、活宝一对，但其实是以于朦更喜欢怼陆霄霆，把撒气当撒娇。但陆霄霆从来都不气不恼，照单全收还超级会哄。只是……

想到这里她就纳闷了，他们俩在一起也两年多了，她知道于朦不是个排斥婚姻的人，既然脾性和年龄都合适，为什么没有把结婚提上日程呢？

她从来没听到于朦跟她说过和陆霄霆结婚的打算，一次都没有。

正当她神游的时候，前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

“诶老陆你看，人家一辆小轿车都超到你前面去了！这个速度，是不是太不给这辆越野面子了？”

“……小轿车不就是很容易超车吗，有什么奇怪的，咱们这叫稳重。”

“可我刚看了导航，照你这个开法，午饭前到胡杨林是不可能的哦！”

“……”

陆霄霆确实是有点放不开。毕竟杭城冬日很少下雪，更不会积雪成冰，他对南疆这带的路面很不习惯，开起来束手束脚。

程谨知适时解围：“这边路况不太好，等太阳出来晒化一些路面的薄冰，会越来越好开的。”

“哦，有道理哦！”于朦马上赞同，还探身去捏陆霄霆的腮肉，“是我错怪你了呢。”

陆霄霆笑着任她捏，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问程谨知：“老程，你援疆期满回去时，这车怎么办啊？难不成开回杭城？”

这个问题，程谨知早在买车之前就想好了，“留给克木伊医院或者政府吧。”

许若愚闻言，侧目瞄了他一眼又收回，觉得一个人能把捐赠十来万的东西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也是一种魅力啊……

于朦知道程谨知的援疆医生任期大概是一年。这样一想，还是不免有些心疼：“程医生平时上班那么近，又没什么时间出去玩，那这辆车基本上就是闲着的呀……”

还没等程谨知回答，陆霄霆就接话了：“我们这不是出来玩，正好给他物尽其用了嘛！”

“哇……脸皮是城墙做的嘛？！”于朦直接被他这心安理得的样子气笑了，“我可没你这么好意思，要不是看你在开车，真想拿东西堵住你的嘴哦！”

许若愚在后排偷偷地笑，不好意思发出声音，还特意将头转向一侧看窗外。

但程谨知还是感受到了自背后靠垫传来的微小的震动。

转头看她那边，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金色的阳光沿着额头、眉眼、鼻梁、嘴唇、下巴，一点点勾勒出温柔好看的曲线。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一些，落在肩部打了个弯儿向上翘着，跟嘴角的弧度一样，

她笑了。

这趟旅程如果能让她开心，可不是“物尽其用”嘛。

程谨知这样想。

————

第一日的景点就是几处胡杨林。除了专门圈地建设的胡杨林公园，还有沿途出现的野生胡杨林。

这个季节天寒地冻的，跟他们一样自驾出来玩的不算多，也没办法根据路边的停靠车辆判断景点热度，基本只凭于朦和许若愚在网上看帖子，商量着在哪里下来逛逛、拍照。

她们俩在出发前规划景点时，一致认为的TOP1就是秀水胡杨。因为难得的就是在南疆这样干旱少雨的地方，会有一片天然湖泊，中间点缀着强劲挺拔的胡杨树。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湖面已经冻住，但真正走近时，他们还是被这眼前景象深深震撼了。

远方沙丘被白雪覆盖，起伏绵延。脚下的地面也像是铺上了雪色的地毯，绵软厚重，只有一些前人踩过的脚印拼，自然地凑成前行的路线。

胡杨更是想象不到的绝色。

每一根枝条都像是银塑的，从遒劲有力的枝干上伸出，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只想让人感慨，怎么会有如此圣洁纯净的树木，傲立于天地之间。

而作为点睛之笔的湖泊，此时幻化成了一面巨大的磨砂玻璃，倒映其中的树影、云影，影影绰绰，似梦似幻。

许若愚站在这幅景色的边缘，不敢继续走近。眼睛也忘记了眨动，只想努力地多记住一些，完全忘记了可以借助设备将影像记录下来。

旁边的于朦先反应过来，三两下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变魔术一样抽出来一条鲜红的披风，围在身上，指挥陆霄霆给她拍照。

陆霄霆应着，把她的外套包包往胳膊上囫囵一搭，举起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相机就开始拍。手上不停调整着相机的设置，还会指挥于朦摆pose，看起来特别专业。

似乎是看出来许若愚的羡慕和疑惑，程谨知走过来，轻轻开口，“老陆是学建筑出身的，摄影算是必修课。”

“这样啊，陆哥好厉害！”许若愚真心赞叹。

程谨知默了默，问：“你想拍照吗？”

“好啊，等朦朦拍完我再过去。”随即，她晃晃自己的手机，“一会儿就麻烦你拿我的手机拍吧。”

“不用。”

没料到程谨知会拒绝，许若愚转脸看他，有些迷茫：“嗯？”

程谨知下巴冲陆霄霆那边一扬，“就用老陆的单反拍吧。”

许若愚看着他，莫名地觉得此刻的程谨知散发出几分…骄矜？

正仔细分辨着这种感觉，就听到程谨知又吐出几个字，像个轻哼出来的——

“单反么？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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