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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给你

吃饭的时候，程谨知点开手机的备忘录，把他这几日规划的自驾行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如果想在七日之内，环游南疆的大部分景点，那必须要做好平均日行四百公里以上的准备。这还是在不考虑路上出现恶劣天气、或其他意外状况影响行程的前提下。

另外就是，这一路信号可能会不好，大家的身体不知能否适应沿途的气候。

所以四人步调要一致，不管发生什么事，安全第一，保持良好的旅行心态。

于朦听完程谨知的话，越发感慨这是一个靠谱的人，心里更希望他能真的成为自己“妹夫”了，第一个表态支持“妹夫”的计划：“没问题呀，无条件信任并支持程导！”

陆霄霆也觉得这个行程安排很不错，“这样吧，我来建个群，老程你把你刚刚说的行程资料发进来，给大家都看看，也方便我们后续的联系。”

不出一分钟，微信群建好。

陆霄霆随便发了个标点符号来提醒大家群的存在，程谨知马上把备忘录分享过来，图文并茂，看起来应该花了不少功夫。

许若愚把这条长消息存到里收藏夹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回到小群里时，于朦陆霄霆已经发过感谢的话了。

她便也跟了一句“谢谢”。

很快，她的消息下面出现了一条“不客气”。

她看着这个对话框，觉得有些想笑。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四个人明明就面对面坐在一起，却在手机上聊了起来的行为，非常的随性、有趣。

还因为，她跟程谨知一上一下的两条消息，挨在一起，好像就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终于不再是那个刻板又正式的短信界面了。

————

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凌晨六点，在克木伊近乎是半夜的时间。程谨知把车开到宾馆楼下，已经在门厅等候的三人出来上车，一行人就此出发，开始为期七天的南疆自驾环游。

之所以这么早启程，是因为他们的第一站，就是三百公里外的胡杨林公园，要行驶近五个小时，还要赶在午饭时间去附近的城市用餐。

两个姑娘坐上车就一直打哈欠。

陆霄霆坐副驾，自告奋勇说要陪程谨知开车、给他看路，让于朦和许若愚继续睡。后排两位乖乖照做，于朦把脑袋靠在许若愚肩上，许若愚顺势靠在她脑袋上，一同阖上了眼。

姑娘们睡着，前排两位便自觉保持缄默。而且，上来要走的这段路只需要沿一个方向开，两人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导航，车厢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没过多久，陆霄霆也疲软地靠在座位上，上下眼皮直打架，撑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睡着了。

程谨知发觉，侧脸看了他一下，见怪不怪。

要论起早些年，开酒吧的陆老板可是熬夜的一把好手。只是慢慢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精力肉眼可见地开始跟不上，不可同日而语了。

程谨知倒是没觉得多么困倦，习惯了在这个时间点做事情，不需要人陪。

之前在附院工作的时候，手术做到凌晨很常见，但熬到大半夜的次数也不算多。是后来在美国那段时间，作息彻底的不规律，连轴转了三四十个小时才睡觉是常有的事，将他硬生生训练出了只要睁着眼就能保持好的精神状态的能力。

而且前方的景色确实也很能醒神。

南疆现下是零下二十度左右的气温，降雪之后可以累月不化。放眼四周，除了路面被特意维护过、墨笔挥毫一般伸向远处天际，两侧皆是白雪茫茫，在夜色中好像泛着荧光，望不到尽头。

这个时节，路面上很容易积起一层薄冰，有经验的司机会明显感觉到车下略微打滑。

尽管路上车辆很少，出发前也已经换过了专业的防滑轮胎，程谨知开车还是一贯地谨慎，稳定地控制好车速，时刻关注着两侧的外后视镜。

某个时刻，就在他视线转换方向时，余光瞥到了车厢中间的后视镜，发现坐在他身后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将垂靠在好友身上的头收回摆正，正迷蒙着眼睛看着前方。

“你怎么没睡？”

安静的车厢内，程谨知轻轻一声也显得格外清晰，将许若愚挣扎了好久的瞌睡瞬间赶走了大半。

“我不困。”她先是这样回答的。但转念又觉得，应该诚实一点，遂用更低的声音说，“我…我想陪着你。”

不想只剩你孤单单地清醒着，不想只有你一个人在辛苦，哪怕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觉得这样没关系，我也想陪着你。

这样一股脑把心底最真实的话说出来后，许若愚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但碍于于朦还靠在她肩头睡着，她也不敢动，只能偏头看看窗外，缓解内心的局促。

和许若愚一样，程谨知原本想说“不用，你休息吧”。可这句话出口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觉得，他也要诚实一点，最后笑着应了声“好”。

有她陪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听到这声应允，许若愚也抿着唇笑了，仿佛是吃下了定心丸或是什么提神醒脑的东西，心情舒畅得好似奏着小曲儿，睡意全无。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莹白的雪地，颜色的极致碰撞与交融，越看越有兴致，默默地打算今晚在宾馆下榻后，可以写篇日记，回头整理成推文。

接下来的时间，程谨知在前面静静开车，许若愚在后面随意张望。两人没再对话，也没再有视线交汇，车厢内的气氛，除了一如既往的安静，还有难得的自在舒适。

两个小时后，车子第一次停靠服务区。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透白，微光穿过玻璃，一点一点地将车里照亮。于朦他们俩睡得也没那么沉了，车子一停就相继醒了过来。

陆霄霆一清醒过来就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老程，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还说要给人家程医生看路呢……”于朦忍不住轻声数落他。

程谨知之前就没有跟许若愚斗过嘴，这几天看于朦陆霄霆能随时随地杠起来，觉得很新鲜，笑笑说：“没事，就开了两个小时，也不累。”

“一会儿换给我开吧，你歇歇。”陆霄霆主动请缨。

“嗯，好。”程谨知转身看后排，“大家都下来活动一下吧，顺便看看服务区有什么吃的，不满意的话就去后备箱拿些我们自己准备的。”

许若愚正好在此时打了个哈欠。虚捂着嘴，眼睛眯起来，微微沁着泪。发现程谨知看过来，没了昏暗环境的庇护，顿觉羞赧，眼睛不自在地到处转，骨碌碌地。

程谨知觉得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望向她的眼睛，是含笑的。

许若愚这会儿困劲儿上来，完全无法抵抗，下车后没到处走动，眯着眼靠在车门上休息。

于朦去服务区的餐厅转了一圈，打包了好多馕拎在手上，走回车旁，直接往许若愚的手里塞了一个。

许若愚被突然的异物感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握住，看清楚了也直推却，“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吧，刚听老陆说，下一次停靠服务区要三小时以后了。”

“哦，”许若愚收下，“他们呢？”

“喏，”于朦回身，伸手指着一个地方，“都在那儿抽烟呢！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抽了几根了。我原本以为就老陆烟瘾这么大，没想到程医生也这样，看不出来啊……”

许若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服务区两栋单层建筑中间有个过道，隔了十几米远都能看到的青色烟雾和墙壁拐角的掩映下，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程谨知的身影，一手夹烟，一手撑在腰侧。

她顿觉无比心疼，回答于朦刚刚的话，既是解释、也是维护：“他之前不这样的，一定是太累了……”

于朦看她这反应，有点憋笑：“我瞧着你们俩这两天的状态，跟我第一天见到时不一样了呀！”

“是吗……”许若愚没想到于朦也发现了，低头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冷冰冰了。”

听见这话，于朦轻“嘁”了一声，因为不管多么希望他们和好，她心里也是向着许若愚的，“我也不觉得程谨知有什么资格冷冰冰。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来这边受罪啊！”

“哪有受罪……”许若愚不让她说，摇摇她的手臂，“而且当年的事，好多状况同时发生，也说不清对错的，都过去啦。”

于朦翻了个白眼，故作不满：“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朦朦！”突然听到陆霄霆在近处唤于朦。

她们俩专心说着话，连程谨知他们走过来都没察觉。

“怎么啦？”于朦迎过去问。

陆霄霆牵住她的手，“刚刚老程看到了一个超市，我看着里面有不少东西，走，带你去买好吃的。”

他们两人牵着手离开，程谨知一步步走来。

许若愚望过去，看渐渐爬至半空的太阳，在他身后散出温柔的光，给他的身形镀上一道浅浅的、毛茸茸的金边。

慢慢地，他走近，站定，在她面前投下一小片阴影。

正欲抬眼，视线里伸出一只干净好看的手，握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瓶，“给你。”

瓶身上的字样被骨节分明的手指遮住，她蹙眉辨认：“这是什么？”

程谨知勾唇，把瓶子再往前递了些，“你最爱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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