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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努力

许若愚在车上等了几分钟，心里忐忑到不行。

程谨知上车后，就发现她时不时地转脸朝这边看，眼神局促飘忽，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终于在逮住她视线落到自己脸上时，问出口：“你是在看我？怎么了？”

许若愚一愣，心想，倒也没怎么，就是在想昨晚是不是真的冒犯你了……但想起来上次聊“冒犯”这个话题的时候，气氛并不是很愉快，便也不想再提起，转移话题道：“程医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程谨知看着前方的路况，“嗯”了声，“难得休假。”

“是啊……不过，”许若愚小心提醒，“自驾也很辛苦的，特别是南疆环游的路线，可能比你上班都要累。”

“我跟老陆轮流开车，应该还好，而且风景值得。”说完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用担心，享受旅程就好。”

“……好。”

今天的程谨知，好说话到让她词穷。难道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他发生了这种转变？

许若愚抠抠手指，琢磨着这次离开学校就是一周后再回来了，不然她真的想把宿舍门口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我上午在医院碰到舒哲了。”程谨知突然提到。

“......嗯？”许若愚看向他。

程谨知继续说下去：“聊了几句。他问我假期要不要聚一下，我说要跟朋友出去自驾。”

“哦哦。”许若愚点头，不想发表什么评论。

自打那天当着程谨知的面跟舒哲通了电话，就觉得再跟他聊起关于舒哲的话题，会非常尴尬。

程谨知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表情不太自然的样子，就没有再讲他跟舒哲对话的后半部分。

当时舒哲听完，叹气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安排了啊！”

程谨知明知故问：“你们？还有谁也有安排？”

“许老师啊，还想着假期能见面聚聚呢。”

“哦，那确实不能聚了。”程谨知淡淡接过话头，又补了一句，“她跟我一起去自驾。”

“……”

看到舒哲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瞠目结舌的表情，程谨知又多解释了两句，他跟许若愚正好有共同的朋友来南疆，所以就约好一起出去玩了。

“那很好，那很好……”舒哲这样应着，心里却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没好意思追问他们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怕知道了答案后，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

程谨知直接载许若愚去酒店，又开了一间房。于朦他们这会儿去逛克木伊当地的一个民族村，还没有回来。许若愚便先去自己的房间放行李，顺便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晚饭。

程谨知把手里的行李箱转交给许若愚，她接过来，犹豫了下，问道：“程医生，你要不要跟我上去…坐坐？”

“不用了，我刚刚跟老陆联系过，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我去车里等一下。”

“哦哦，那我放好东西就下来找你。”

“好。”程谨知说完，还笑了一下，嘴角一侧微微上扬，柔和了下颌凌厉的线条。

许若愚条件反射般，眨了眨眼。

一个非常简单而浅淡的笑容，却是这小半年来、第一个纯粹只给她看的笑容。

她走进房间，开窗通风，散散房间里的闷气，和心里阵阵上涌的、酸酸涨涨的情绪。然后拉开箱子，把今晚要用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到浴室。

刚收拾好这些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响了——“是我。”

程谨知的声音。

许若愚走过去把门打开，“程医生有什么事吗？我这就快收拾好准备下去了。”

“方便进去吗？我想看一下这个房间。”程谨知礼貌询问。

“......方便的。”虽然不知道他要看什么，许若愚还是侧身让他进来。

程谨知走进来，环视了一下房间。

就是很普通的标准间布局，只是比之前住过的都要小，家具陈设也显得比较老旧，好在看起来还算干净，屋里还有一种混杂着消毒水味道的热气。

南疆这两年在政策扶持下，冬季实行集中供暖，民居、宾馆都有被覆盖到。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针孔摄像头之类的。”说着，程谨知走到窗边，合紧窗帘，屋里瞬间暗了大半。他回头，扫了眼房间里的灯，说，“你去把灯都关上吧？”

许若愚看着他一阵动作，有点懵，反应了几秒才答：“......好的。”

她折身走回门口，沿着一排开关一个个按下去，房间里的顶灯、壁灯、床头灯一盏盏熄灭，房间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

她站在那里，转头看向房间里侧，连程谨知也变成了黑暗里的一部分，边界模糊不清。随即，一道光束自他手上发出，细小却强烈，余晖勾勒出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

他擎着光，缓慢而仔细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消声，唯有他沉稳有力的脚步，踏在使用经年、已不甚平整的木地板上，也踏在她心上，打出密集的鼓点。强光背后的眼睛融入暗色里，但许若愚知道，此时此刻，这双眼睛一定是澄澈清亮的。

让她突然生出了，要把前面的眼镜摘下来，好好看一看的冲动。

程谨知用最简单也是最麻烦的方法，检查每一个有暗孔的地方，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平的房间全部查看完，用了十几分钟。

许若愚就站在门口，舍不得移动，舍不得眨眼，想把他每一帧的动作都刻在脑子里。

于是，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道光，和光束后面、在虚虚渺渺之中幻化为神明的人。

终于，神明带着这道光来到她面前。

黑暗的画面被骤然压缩，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具象的程谨知，带给她许多委屈迷茫、和更多安全感的程谨知。

许若愚微仰着头看着他，忘记了说话。

周遭是无边的静谧，分分秒秒都被拉长，直到——

“若愚宝贝儿是住这间吗？陆霄霆你刚刚有没有听清啊？”

门板薄薄一层并不隔音，于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距离仿佛不过半米，把许若愚震得一抖。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反应却是出奇地快，许若愚转身就碰到了门把手，“咔”地把门打开：“我在这里，你回来啦！”

走廊的顶灯很亮，柔和的暖黄色光线落到许若愚略带红晕的脸上，两只大眼睛里，似是映了水光。

于朦面上一喜，正要跑过来拥抱她时，房间突然亮了，许若愚身后瞬间又出现了一个人，吓得她“呀”了一声——刚才都没注意到，房间是没开灯的，而且程谨知也在里面。

“……什么情况啊？！”于朦抬起的脚生生悬在半空，又惊又恼。

她喘了口气，还想继续控诉“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人这是在干什么？还有宝贝儿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时，被陆霄霆一把揽住肩膀往后带，顺便也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我们在楼下看到老程的车了，就问了前台房间号，想着外面天也不早了，叫你们一起去吃饭。”

许若愚这才意识到尴尬。

方才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不知在想什么，又突然被于朦的呼唤拉回现实，完全忘记了跟程谨知所处的环境。

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眼于朦，被她脸上要笑不笑的僵硬神色怵到，赶紧收回视线，不自觉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竟然有点烫。

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身后的人开口了：“我来帮她检查一下房间安不安全，毕竟她要一个人住。”

语气淡淡的，却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于朦闻言，表情从探寻变成兴味，“谁说她要一个人住了？”边说边从陆霄霆的怀里挣出，上前挽住许若愚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今晚我们要一起睡的呀！”

“啊？”许若愚不太敢接受：“那陆哥……”

“哎呀，他知道的！”于朦不容她拒绝，递了个眼神给陆霄霆，“你说是不是？”

陆霄霆应声点头，很是乖巧。

于朦冲他满意地笑了下，又跟许若愚说，“而且，未来几天我们都要住一个房间啊，不然你觉得怎样合适？”

“……”这点她还真没想到。虽然她很清楚四人关系跟从前不同了，但想问题的时候，还是会习惯地，把他们当做两对情侣考虑。

所以她之前是默认为于朦陆霄霆一间房、而她和程谨知一间房吗？

被自己的潜意识羞耻到，许若愚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直呼自己饿了，快去吃饭。

走去饭店的路上，于朦拖着许若愚故意落后男士们几米远，轻声却不失威胁地问她，刚刚在房间跟程谨知干什么了？

许若愚正色说，程谨知是想看看房间里有没有隐藏摄像头什么的，要在黑暗环境下用手电筒照，所以要关灯、拉窗帘。她解释得极其认真，恨不得把细节都描述出来。

于朦倒是信了，毕竟这种严谨负责、面面俱到的事，完全就是程谨知会干出来的。相比之下，她那位男朋友，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赞美了程谨知、挤兑完陆霄霆，于朦看着许若愚，发出了一声老母亲般的感慨：“我倒希望你们是干了点什么，看你们俩这样，真是干着急啊！”

许若愚抿抿唇，挽紧了于朦的胳膊，“我…我会努力的。”

她一直知道，隐藏在程谨知清冷外表下的，是一颗温暖的心。

所以她现在只需要找个机会，去看看这颗心里，是不是还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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