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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暗流涌动

许若愚记得自己从前对程谨知说过，如果听到了什么不确定的事情，要来问她。

可当下，程谨知真的直白地问出口了，她却感到很害怕。

害怕这不是摊牌解释的好时机，害怕自己没准备好这场谈话，更害怕万一说错了什么，就让两个人关系走向了不可回头的那条路。

许若愚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试图将自己凌乱的思绪整理成合乎逻辑的语言，却仍是无果，颓然垂下了头。

程谨知不意外她的态度，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

因为他不急。

反正他人已经在这里，态度立场也摆着这里，剩下的，更希望是许若愚努力的部分。

毕竟，当初是她一个人做了他们分开的决定，那现在，也必须是她坚定地走回他身边——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不是吗？

拿定了主意，便也不再为难她。他和缓了语气：“舒哲先去餐厅了，我回来取车，一会儿吃完直接就走了。”

“……哦哦，那我先过去找他。”

说完，许若愚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越过程谨知身边、继续往前走时，被一把攥住了胳膊——程谨知无视她不解的眼神，眼睛直盯着她脚踝处，皱着眉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载你。”怕她拒绝，又补充，“你再走路，脚怕是要被磨破。”

“哦……”

明明是出于关心，表情却这么冷漠。许若愚腹诽着，没忍住撇了撇嘴。

程谨知看到，以为她不服气，“你不知道穿这种鞋不好走路吗？脚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这下许若愚真的不服气了：“今天有正式活动才这样穿的啊。而且，我有自行车停在会场门口了，要不是陪你们吃饭，我也不用走路……”

“是我要你陪我们吃饭的？”程谨知呛声，声音虽然不高，语气却明显不快。

“……”嗅到了一丝阴阳怪气。许若愚把胳膊挣开，催他去开车，结束了这个话题。

……

这顿饭终于在半小时后吃上了。

这个时间点，食堂只剩了一个餐厅营业，也刚好是可以点菜的那种。

舒哲吃得是很满意。学校的食堂嘛，照顾各地学生口味，不像医院食堂为了照顾病患，总是清淡一些。

只是觉得他们三人再合体后，气氛有些变了。

之前也算不上好。

程谨知有些高冷，聊起他们工作领域内的事情时还比较投入，八卦什么的就不感兴趣了。许若愚则是落落大方，聊什么都很配合，但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不会过分亲近。

而且这两人之间也不怎么搭话。

现在吧，说起话来，许若愚点到为止，程谨知话里有话。

比如刚刚提到，来到南疆，生活节奏突然变慢了，以前排手术的日子，从早到晚连轴转，现在最多忙半天，剩下半天就可以悠闲地写写病历……

舒哲就问许若愚：“许老师在克木伊大学和在h大工作的感受差别大吗？你是怎么调整的？”

许若愚想了下，“还好，高校的行政人员本来就不是很忙，所以我习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再追问，“做什么呢？说来让我也参考一下。”

“看个人爱好吧。”

程谨知突然开口评价了一句：“那许老师的爱好还是挺正经充实的。”

舒哲一愣，“程医生怎么知道的？”

“运营公众号、写专栏不是吗？”

程谨知说话时嘴里不会同时吃东西，所以咬字很清晰。但混在食堂这样烟火气浓重的环境里，就显得有些刻意。

许若愚本来晚上就吃不了多少，这会儿已经放下了筷子，听完这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舒哲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徘徊在两人之间，心里嘀咕着这两人是不是不太对付，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心累。

点餐时许若愚便用员工卡把帐结了。舒哲觉得这样也好，欠了这顿才有下顿嘛，他正好有理由再约许若愚出来。

只是下次，肯定不会再叫程谨知了。

……

饭后，舒哲主动提出把许若愚送到宿舍，直接拉开后排车门等她过来。

许若愚抿唇，下意识扫了眼副驾的位置。随后跟两人道谢，上了车。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坐程谨知的副驾。

她在他斜后方，佯装指路看着前方，实际上一直不受控制地打量着他开车的动作。

因为时至今日她都觉得，程谨知是她见过开车最好看的一个人。无论是手势、姿态，还是表情、眼神，都让她很是着迷……

许是发觉自己思绪飘飘然、担心会一脸迷妹相，许若愚寻到后视镜去观察自己的表情，结果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程谨知的目光。

他眉梢扬起，斜向上飞了一眼，三分不经意掺着七分蓄意，叫人拿捏不准那眼神里的意味。

“……”好像觊觎了人家的美色正好被抓包，耳根一下热起，许若愚急忙撇开了头。

下一秒，车子稳稳停在路边，“许老师，你宿舍到了。”

舒哲看了看眼前这栋宿舍楼，再看看旁边长得一摸一样的三四栋楼，非常诧异程谨知笃定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是这栋的？”

后排，许若愚把包拿起来准备下车。

她当然清楚程谨知为何知道就是这栋楼，但没打算为这个问题发声。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时，驾驶座那人侧了侧身子看向她，语气幽幽道：“猜的。许老师，我猜对了吗？”

“……”许若愚心里第一万次生出要跟他好好谈谈的想法。饭前那次自己没准备好，现在又有外人在。她只能迎着前排两人的视线，像安抚小朋友那般微笑肯定：“猜对了，程医生好厉害！”

“……”舒哲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有问题。这两人应该不是不对付，而是……暗流涌动？

————

于朦、陆霄霆两人的机票定在了12月29号。

他们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许若愚动过劝退的念头。

南疆跨年，听起来确实美好动人，但实际情况很可能是“冻”人。新年前后气温零下一二十度是常有的事，更遑论雪景美丽的山间了。而且景点与景点之间大多相距遥远，降雪后路也不太好走。

许若愚自然是万分想见到好友，但也不想因为这样严峻的客观条件让他们的旅途受累，徒增遗憾。

于朦听完她远程电话一通担忧唠叨后，都气笑了，直言她想太多——

“你怎么不去看看那些赞美南疆冬季美景的游记啊？别人能为美景吃的苦，我们当然也可以吃！再说了，不趁年轻干一些疯狂的事，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老了折腾不动的时候拿什么回忆啊？”

最后一句话大概是她此行最真实的目的。

这一年多许若愚不在身边，很多事也不那么方便交流了，何况是好友来说尤为酸楚的、感情的事。

所以关于她和陆霄霆之间的问题坎坷，她也绝口不提的。

打消了许若愚的疑虑，于朦便问她这段时间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他们四人自驾？如果她还是不想参加的话，估计程谨知也会要退出，所以还是要提早说。

许若愚在千里之外的克木伊扶额，望着办公室窗外出神。

这个方向，延伸一二十公里就是市人民医院了，是程谨知所在的位置。这个距离，在克木伊之内已经不算远了，可她竟也从那日三人晚餐后，再也没见到他。

其实也不难理解。

医生和老师，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交集，特别是前者那样忙碌的职业。她在市团委的网站上看到过新闻，程谨知他们这批援疆医生年底前有巡诊任务，去的都是偏僻乡野。再考虑到南疆的地域特点，出去一趟要覆盖一定数量的人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之前三番五次碰到他，她虽然有些紧张害怕，但心底更多的是满足欣喜。这次隔了这么久没见，她确实很想他啊……

不过，打定主意许久的谈话也还没有进行，就这样一起自驾游，会不会太贸然？

“老于你说，程谨知他愿意跟我一起出来玩吗……”

“我真想给你看见我此刻的大白眼……不然呢？！你以为他是想当电灯泡陪我们俩玩？”

“哦……那陆哥问他时，他是确定要加入的吗？”

“是啊，都说要调假了。听陆霄霆说他最近很忙啊，一直在村里晃荡，吐槽他大材小用……人家可是做好准备了，哪里想得到你这么难做工作？”

“哦……”听到的都是期待的答案，许若愚捂着脸偷偷笑了，“我去我去，算我一个，我来了一年也没好好玩过呢！”

挂断电话后，于朦冲出房间，找到陆霄霆，一个冲刺起跳就挂在了他身上——

“成功了成功了！美滋滋美滋滋！”

陆霄霆赶紧牢牢托住她，十分无语，“就这么喜欢磕cp？那磕别人的不如磕自家的！”说完，低头在她唇上琢了一下。

于朦嫌弃地推开他的头，“自家的有什么好磕？也就是姑娘我长的不是玻璃心，不然岂不是玻璃渣里找糖磕？”

“……”陆霄霆理亏，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