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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助理？

高婧问：“这么说的话，他是不是最能知道那些事情？”

院长的死，被弄瞎的小男孩，甚至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凶手。

“明天去见见她。”方树见将地址抄下来，“我记得隆阳区的房子即便是出租，也不便宜吧？”

“反正我买不起。”高婧扫了眼，拿手机搜索小区地址，然后去查了一下楼盘信息。

意外的是，这是出售楼盘，价格不菲。

高婧对着报价上的最低价目瞪口呆，她也算是个小富二代，但也没有奢望过入住这种高档小区，但资料上显示，这位老师普通家庭出身，除了教书育人没学过别的东西，不过十年时间，为什么就……

“她转业了？”高婧看了眼信息登记，上面依然是十年前的记录，这么多年来没有更新过。

但平白无故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也就只有几个途径。

方树见摇头：“明天见了面才知道。”

繁茂的绿茵隔出另一个世界，在炎热夏日来说，这小区的绿化简直是空调房，比隔壁区的森林公园还让人心旷神怡。

还真对得起它的昂贵。

“每天看着这样的风景洗洗眼睛也是好日子。”高婧喟叹，“自从你们的小别墅去不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这样的自然相处过。”

方树见看了她一眼：“反正房子已经塌了，推了重盖就行，等盖好你就能再去了。”

“有钱吗？”高婧白了他一眼，“连实习期都没过的小孩还是别说大话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高婧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那块地皮真是好去处，虽然有些偏，但现在来看已经不算偏了，周边被开发的七七八八，常住都不是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那边是不是有池塘？”高婧突然看到波光粼粼，忍不住又叹了句，“这都是什么炫富于无形的地方啊。”

方树见好笑的正要接话，余光却扫到什么，不禁脸色一变，迈开腿往池塘跑了过去。

怎么了？高婧疑惑，却下意识跟上方树见的脚步，来到池塘边的时候，就看到了池塘里扑腾的少年。

他眼上蒙着白色绷带，一副动过眼科手术的样子。

“糟糕，万一被感染怎么办？”高婧不太了解眼科手术，但翟青田有个朋友的小孩眼睛有大问题，他经常需要查资料问朋友替那小孩想办法，偶尔还和国外的专业医师开视频电话。

耳濡目染之下，高婧也清楚，做过眼科手术的人要是眼睛被感染，很可能会瞎一辈子，不可控的情况更是大大增加。

没等高婧一跃下水，身边的人已经脱了鞋下了水。

“别乱动！让我抓住你！”方树见低喝，不大不小的池塘水已经淹过他的腰部，再往里去就会更深，但那少年看不见，又浑身都泡在水里，没有着力点，整个人还在往后漂。

高婧张望了一眼，往最近的单元门跑去，按了管理中心的电话让人来帮忙，再跑回池塘的时候，方树见已经抓住了少年，在艰难的往岸上走。

“手给我！”

“你那小身板……”方树见笑了下，在高婧的瞪视下不说话了，还是侧过身抬起少年的手臂递给高婧，“拉他上去。”

高婧握上少年的手，炎热夏日里，他的手掌却冰冷的不可思议，像是在冰箱里待了几个小时。

“有力气蹬一下腿吗？”高婧大声问。

少年嘴唇苍白的摇头。

似乎浑身都在颤抖。

重心下沉的少年人即便看起来瘦弱，但真上了手才知道方树见的嘲讽有来由。

高婧咬着牙将人拉上岸，跌坐在石子路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废了。

“没事吧？”方树见上岸，蹲在高婧身边问。

“……”高婧正要回答，才发现方树见看的人不是她，一口气咽下去之后气的自己心口直发疼。

这个人熟了之后怎么这么讨打？

方树见眼梢带着笑，偏头看向高婧说：“就是问你，你突然吞气做什么？”

“……觉得没力气说话，行不行？”高婧翻了个白眼，看了方树见满是淤泥的双腿一眼，然后才看向竭力的少年，温声问，“怎么落水了？你家里人在不在？回去检查一下眼睛——”

“不用检查！”少年几乎破音，正在变声期的声音显得他格外难堪，“十多年都好不了，还有什么值得检查？”

啊，还以为是做了近视矫正手术，原来不是吗？

高婧猜，应该是什么疾病，这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

“别担心，可能只是时候没到……保安来了，跟你家里人快点联系吧，他们该担心你了。”正说着，保安已经到了近前，显然他们是认识这个少年人的。

穿着整齐制服，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年轻男人紧张的说：“阿满？你怎么一个人下楼了？你妈妈刚刚才打了电话给我们……”

“我不要再动手术了！”阿满拍开男人伸向他的手，气恼的道，“我讨厌手术！”

年轻男人脸有些红，似乎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在情绪明显暴躁的阿满面前蹲下，尽力温和的劝解着：“即便是这样，也不该让妈妈这么担心你啊，要是落了水感染了该多难受？可比动手术还疼，再说了，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阿满也知道是不是？”

听这语气，哪是劝十四五岁的少年，根本就是在哄几岁的小孩。

还真是没经验的年轻人。

“……我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吗？你是幼儿园老师吗？”阿满气冲冲的说。

年轻男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弟弟每次发脾气我就这么说他，然后他就听了。”

阿满鼓着腮帮子，似乎更生气了。

但高婧看着，却觉得阿满已经消了气，甚至显得平和了许多，只是还因为自尊心放不下架子。

这少年即便天生有缺陷，但还是个心地善良，听得进话的人。

“阿满！”

双方刚刚和解，年轻男人牵着阿满站起来，准备领着他回家，一道焦急的声音就破空而出，如同利刃一般插了下来。

与此同时，阿满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沉郁，嘴唇紧紧抿着。

倒是有些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要见到家长时忐忑的样子。

头发散乱的女人急急忙忙跑近，她脚上的拖鞋甚至都不是一对，看得出她出门的时候有多焦急。

“有没有受伤？眼睛疼不疼？”女人着急的一连串发问，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阿满这时候彻底慌了，什么脾气都一下子消失，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歉意：“妈妈，我没事，眼睛也不疼……你别哭……”

“你这孩子！都说了你不想动手术我们就不动了，你哥也说太频繁动手术对眼睛恢复不好，我难道还会绑着你上手术室吗？”女人上上下下摸过阿满，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之后才一下子松了口气，忍不住气恼的抽了少年的肩膀几下，边抽边哭着骂。

阿满也鼻头微红。

“阿满别哭，你一哭就眼睛疼。”年轻男人察觉到阿满的悲伤情绪，连忙提醒说。

他一顿，抿紧了嘴唇，像是在拼命忍着不哭。

女人也记起来这事，连忙抹干净了眼泪，囫囵吞下哭嗝。

她因此差点喘不上气，也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生怕自己声音听得出端倪，于是停顿了好几秒，才咳了声，声音清亮的说：“行了，没事就好。”

像是什么悲苦都没有，什么担心难过都没有。

情绪收的快速，跟做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一样。

她是生怕自己哭也惹了阿满哭，到时候还是苦着阿满。

高婧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紧的发疼。

直到几秒后，方树见凑近她说：“陈雅。”

然后她就了然的扫过鬓发凌乱的女人，最后落在阿满身上。

如果这个女人是陈雅，是当年的院长助理，那这个十年前开始就频繁手术的盲人少年会是谁？

十五六岁，十年前开始做手术。

眼睛有问题。

高婧想起影片里凶手只提过几句的孩童。

那个被弄瞎了眼睛，才致使院长彻底跟张奇决裂，最后却死在莫如手中的小孩。

不，这么说不对，应该是那个……原本看得见世界，原本应该有不一样人生，却因为张奇，彻底改写命运，十年间大大小小手术不断，活得艰辛困苦的孩子。

一个人，毁掉了这么多人。

高婧别开脸，眼眶里也有抑制不住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