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场单相思注定不会有结果，与其岁数大了被她哥另许人家，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留在这儿正大光明地终身不嫁。

她说了会为他赴汤蹈火，披荆斩棘，就算飞羽司真是火坑，她自然也敢跳。

虽说她在这儿摸爬滚打是辛苦一些，但说不定还能奔个前程，总好过在外面无权无势，只能替他办些小事。

戚遥这样一想，如今的逆境对她而言倒也能是个顺境。

外面没有哪个衙门能接纳女子，只有这儿的女子才能有前程可奔。女卫没有男卫多，但听说如今的飞羽司都统却是个女人，被世人称作女魔头。

她没盼着一口咬个胖子，只想踏踏实实力争上游，努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戚遥越想，心意越发坚定，正如刘执事所说，她留在这儿除了让自己辛苦些外，对她的家人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过了几日，侍卫营那边来了人，给她和郭灵送来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佩剑、还有她们各自的腰牌。

有了这块象征着飞羽司女卫的腰牌，她才算真正的融进了这里。

戚遥离开女卫营的时候，哪怕从前欺负过她的女卫仍看她不顺眼，也不敢把不服表露在脸上。

女卫营跟官场一样，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衙门的官不敢对下属喊打喊杀，但是这些不入流的女卫在上司眼里就是鱼肉，可以随意打杀。

戚遥和郭灵各自骑上马，跟随来接应她们的人去往皇宫侍卫营。

多少天了，这还是戚遥头次离开囚牢般的女卫营。女卫营似乎不在晟京城里，周围偏僻得很，她们一路走来，看见的除了荒草就是远山。

戚遥瞧见郭灵一直在看周围的风景，心里明白，像郭灵一样的女卫都是打小就被送进了女卫营，十多年都没出来过，也就十多年没瞧见过这样的天高云阔。

倘若她们不够勤奋，赢不了武试，就得一辈子都窝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戚遥正要收回目光，郭灵转过头来，同她瞧了个正着。

郭灵那原本都是新奇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

戚遥心下沉了口气，且不说侍卫营那边有没有什么苛刻的上司，单就瞧郭灵这个眼神她就知道，她以后怕是没有什么舒心日子过。

她们一路走的是她从没走过的地方，戚遥分不清方向，直到看见不远处的皇城，戚遥才摸清她们一直在北郊，的确是个她没有来过的地方。

侍卫营在皇城边上，与皇城一墙相隔。

戚遥和郭灵进了侍卫营，这儿的侍卫营也分男女，东营是男卫住的地方，西营归女卫。

营地里除了来往的巡卫之外几乎没有闲人，而这些巡卫也只顾着巡逻，没有谁瞧过她们一眼，规矩瞧上去比女卫营那边要严苛得多。

领路的女卫带着他们进了个营中的院落，里面建着一排排屋舍，长得都一样。

女卫引她们进了正数第六间。

戚遥踏进屋子，左右瞧了瞧。这些屋子都是女卫住的地方，每间屋子进门后是个小厅，摆着几把椅子，左右各是一间房间，对放着两张大通铺。

她在心里默数了一下，这样的屋子能住二十四个女卫，每张通铺睡六人。

女卫道：“以后你们就住在这儿，前面五间住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三等女卫，东面住着师姐和大人们，你们没事不要去打扰。”

戚遥点点头。

她和郭灵被分在一间屋子里，各自在两张通铺的角落，挨着墙。

今日是她们过来的第一日，没有人告诉她们应该做什么，就在屋里闲坐。

傍晚时分，其他女卫从外面回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拥挤。

戚遥有些拘泥地坐在床边，一直留意着其他女卫。照理说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平日里也一起当差，彼此之间应该熟识才对，可是这些人竟像互不认识一样，没一个说话的，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这么多人待在一个屋檐下竟一点都不嘈杂。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还是没有谁开口，都坐得笔直，沉着眼吃饭，气氛沉闷至极。

戚遥自知自己和郭灵不同，郭灵是长在飞羽司的人，熟知这儿的规矩，而她只能谨小慎微，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夜里，隔壁屋子里有六个女卫要去宫里巡夜，其他人都陆续梳洗上床歇息。

戚遥也默默地躺下，贴紧了墙边，不敢太靠近别人。

她活到现在，受过委屈，也跟着她哥过了两天好日子，前些天又遭了不少罪，她都熬过来了，可如今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让她不适应。

不能说话，没有朋友，这样的日子她还要一直过下去，戚遥心里有些难受，但想想她之前就已捋清的利害，倒也不后悔。

她坚信没有什么风浪是她挨不过去的，不能适应也要总要适应。

窗外的风刮得呼呼的，戚遥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一数才发现，今天竟然是元宵。

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在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好想她哥，好想池姐姐，还很想她的金主大人……

戚遥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盖严实，全然没有睡意。

相府书室的灯亮到了深夜，元祺还值守在书室门外。

打从正月初二戚姑娘失踪起，主子每晚都是如此，夜深了也不肯回房歇息。

这段时日来，主子近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连皇宫都设法摸了个彻底，竟还是找不到戚姑娘的下落。

他奉命带人在城中盘查多日，终于查到初一清晨，城东的确有人打斗，但事后所有目睹此事的百姓和晟京府衙上下都被人封了口，且封得严实。

也就主子能让人证开口说实话，换了别人怕是连这唯一的线索都探不到。

可是线索也断在了这儿，没有人知道打斗的人是谁，又带戚姑娘去了哪儿。

但主子断定，戚姑娘一定还在晟京城里，因为禁军是他们的人，对方想带戚姑娘出城绝非易事。除了主子，也没有谁能封禁军的口。

正因人还在城里，他们却遍寻不得，主子才日日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