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戚遥在替刘执事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册子，上面是整个飞羽司的官职脉络。

之前听刘执事描述，戚遥觉得女卫营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天外有天，女卫营在这个飞羽司里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飞羽司共有四个分支，一部分负责护卫皇族的安危，就是侍卫；一部分负责替陛下盯着官吏们；另一部分负责替陛下办事，例如查刑部查不了的大案；剩下的一部分负责搜罗天下消息，也就是四处搜集情报的细作。

而女卫隶属侍卫营，总人数只有男卫的一半。

不入流的女卫通过武试就能成为三等女卫，调去皇城边上的侍卫营，再凭本事考二等、一等，然后才有机会被授官职，当上执事这样的小管事。

比执事大的是佥使，女卫营共有三名，也就是一二三等女卫的头头们。

再往上便是统管女卫或者男卫的侍卫营副都尉，和统管所有侍卫的都尉。

每个分支里最大的官是都尉，比都尉更尊贵的就是副都统，副都统辅佐的自然是都统，也就是飞羽司的老大。

都统直隶于陛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戚遥扳着手指头算品阶，据说三等女卫可以去皇宫里当侍卫，一等女卫才能在陛下出宫的时候随侍陛下离开皇宫，只有佥使以上的官才能因公自由出入皇宫……

如今她在这儿就好比是个下人，连不入流的女卫都算不上，要自由出入皇宫对她而言似乎比登天还难。

可如果她逃走……

她之前的确这样想过，可刘执事昨日旁敲侧击地警示过她，进了飞羽司的人哪怕死也得死在营里，若逃走，犯得便是天大的罪，九族都难逃一劫。

她若逃走，她哥的前程不仅得毁于一旦，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她该怎么办？

戚遥终日都在想这个问题，不知是不是她太能顺应逆境，还是她越来越理智，她想逃走的念头一天天淡去，她现在甚至只想见个熟悉的人一面，见谁都好，只要能帮她带句话，让她的亲人朋友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戚遥每日踏踏实实地干活，埋头做事，很少说话，也很懂得察言观色，还比其他女卫更懂分寸，渐而得了刘执事的信任。

她脚上的枷锁也终于被准许卸去。

刘执事在书案前翻看着一份名册，戚遥就在旁边磨墨，她看了一眼，发现名册上写的是要参加后日武试的女卫。

戚遥心里很清楚，哪怕她现在性命无忧，也绝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她得设法离开这个封闭的营地，否则她任何消息都放不出去。

皇宫比起这儿要好不少，宫里人多，她设法巴结个宫人就能帮她递递消息。

她要去宫里，就意味着她得跻身入三等女卫……

武试一个月才一次，错过这次就得等一个月。

戚遥没有时间犹豫，单膝跪地拱手：“大人，我想参加这次武试，请大人成全！”

刘执事皱了皱眉头，“你？”

戚遥点了点头。

刘执事眼中满是怀疑，“你一个刚来的丫头……”

不等刘执事把话说完，戚遥抽出刘执事挂在一旁的佩剑，纵身跳入院子里，踩着高低起伏的梅花桩演练剑法，步步沉稳，招招凌厉。

刘执事眼中掠过惊色，好似根本没想到戚遥一个官门小姐竟有这等武功。

戚遥演了几招，回到房里，双手呈上宝剑归还给刘执事。

“你会武功又如何，我这儿只能举荐五个人，她们都是对我忠心不二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当给她们机会。”刘执事看了戚遥一眼，淡淡道，“我若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岂不是寒了她们的心？”

戚遥皱了下眉头，忙道：“可等大人步步高升之后，有的是办法照拂自己人，不急于这一时。”

“步步高升？”

“大人，机会有时候不止是给别人的，更是给自己的，此番举荐对大人是否有益处，就看大人写的是谁的名字。”戚遥泰然言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执事饶有兴趣地问。

“大人对她们来说只是个好上司，值得她们感激，可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永远记得大人的恩情并涌泉相报。大人若推举我去，今后大人在侍卫营里便有了个听话的自已人。”戚遥神色严肃，接着说，“光这一点，樊执事便永远都比不上大人。”

世上没有永远的人情，只有永远的利益，小事讲人情，大事就得论利益。刘执事已经帮了她一次，万不会放着自己人不管，推举她去参加武试，所以她还得表明心意和立场，让刘执事尝些甜头。

“你想得未免太轻巧，就算你过了，我仅靠一个三等女卫，能压过谁？”

“大人别忘了，我和别的女卫不一样，别人无父无母，而我亲兄在朝为官，是陛下如今最器重的青年才俊，我还有其他朋友，他们都很有本事。”戚遥接着说，“有这些人脉的女卫，大人可还能找出第二个？”

有竞争的地方就有私心和野心，刘执事再是没有樊执事那样张扬，也不是个想当一辈子执事的人。刘执事想压樊执事一头，有了人脉和靠山便能事半功倍。

刘执事看着戚遥，神色凝重，想了一阵后缓缓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必须得过！”戚遥只肃然说了一句。

“若是过不了……”

戚遥抢话：“若是过不了，辜负了大人的期望，今后我便再也不提此事，只在大人身边做个端茶送水的丫头！”

刘执事沉下眼看着手中的名册，思忖一阵后提笔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再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上了戚遥的名字。

她举起名册给戚遥看，叹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后日是去是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大人。”戚遥欣然拱手。

四个执事共举荐了二十人参加武试，下午她们的名字就被贴上榜，摆在操练场上最显眼的地方。

有人紧张，有人不甘，有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