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大人，她是郡主送来的，被樊大人关在这儿劈柴火。”

女子听了身边人的话，皱了下眉头，“郡主难道不知咱们飞羽司从不接纳外人，她这个岁数怎能入营。”

“我等也不知道，不过郡主有交代，她今后生是咱们的人，死是咱们的鬼，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放出去。”

女子吩咐道：“把门打开。”

戚遥的余光瞧见门开了，一个和那个樊大人年岁相当的女卫从外面进来，蹲在她身边，先是瞧了她一阵，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平缓，纵然不太和善，听着也不呛人。

戚遥木讷地抬起头望了女卫一眼，她穿的是和那个樊大人差不多的衣裳，应该也是个管事的。

“我叫戚……戚遥。”她缓缓答。

女卫见她蓬头垢面，又递给了她一方手帕。

“谢谢。”戚遥接过手帕，倒了些瓦罐里的水打湿，照着水擦了擦脸上的灰渍。

女卫轻笑了笑，“模样长得还挺漂亮，怎么会被送到这儿来？”

“我……”戚遥欲言又止，这个地方对她来说还是个狼窝，她不能轻信任何人。

她垂下眸子，没有再说话。

女卫唇边仍挂着笑，没有责怪她的隐瞒。

她牵起戚遥的手看了看，手上有旧伤也有新伤，旧伤是手背上那两个被烫过的疤痕，新伤自然是被粗糙的斧柄给磨的，有些已经破了皮，再拿起那满是木刺的斧头，手不知得被扎得多疼。

“樊大人最喜欢的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下面的人，辛苦你了。”女卫站起来，叹道，“每一个刚进来的人都会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那些小妮子也不例外。”

戚遥没有说话，静默地坐着，坐了一阵又伸手去拿斧头。

“别砍了，你把这堆柴火砍完她也不会放过你。”女卫俯身拿走了她手里的斧头，“我姓刘，同她一样是这儿的执事，你若愿意，今后你就跟着我，虽说也得不到什么风光，但好过在这儿受罪。”

戚遥看了看她一眼。

活下去只是第一步，她还要出去，离开了这间暗无天日的屋子，她才有一丝能逃离的机会。

她忙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

戚遥吃力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镣慢慢地跟上刘执事。

外面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格外灼目，戚遥被刺得睁不开眼睛，脚下一绊就摔到在地。

她的耳边立马多了不少笑声。

刘执事回头看了她一眼，命道：“来两个人扶着她。”

两个女卫忙上前扶起戚遥，带着她跟上刘执事。

戚遥跟着她们走过了大半个营地，她边走边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军营却甚似军营，有女卫在巡逻，有女卫在练骑射，还有女卫在泥沼里摸爬滚打，在木桩上练轻功。

女子都如此能干，怪不得她不是那几个男卫的对手。

“别人称我们为飞羽司女卫，可是我们和男人没什么两样，他们练什么，我们也练什么。”刘执事边走边同她说道，“只要你收收心思，好好跟着我，今后也不用再当阶下囚，你若肯学，也可以像她们一样，为陛下尽忠。”

戚遥默然听着，目光一直望着那些在训练的女卫。

她们练的那些东西，不管是梅花桩，还是暗器，她师傅也教过她。

刘执事带着她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院子里光秃秃的，没有花草，只有练功用的木桩和箭靶。正对着院门的房子是类似衙门的公廨，应当是这个刘大人打理公事的地方。

刘执事带她进了公廨，吩咐跟班道：“给她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找些吃食。”

她让戚遥坐在桌旁吃饭，这么多天，戚遥终于活得有了人样，心里隐隐有些感激这个带她出泥沼的刘大人。

她吃饭的时候，刘大人就在旁边，问她道：“你家中可有亲人？”

戚遥点点头。

“难道你是朝臣家的女儿？”刘执事问，若是没些身份的女子，怕连郡主殿下的人都见不到，更别说得罪。

戚遥点点头，“我哥是新上任的工部执事戚远。”

“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个刚立了功的新贵。不过我得提醒你，如今你身在飞羽司，你哥哥也无能为力，我们是陛下的亲信，你若想离开这儿，要么得陛下点头，要么你只能躺着出去。”

戚遥急问：“那……那我还能见到我哥哥吗？”她垂下眸子，“他还不知道我在这儿，他回家见不到我会急死的。”

刘执事在她身边走了两步，叹了口气，“飞羽司的人永远都得待在这个地方，男子毕生不能娶妻，女子也不能出嫁，你方才瞧见的那些女，连这个营地都出不了，只有三等以上的女卫才能住到皇宫边上的大营去，巡守宫城。”

“三等女卫？”

“如今待在这儿的要么是尚未出师的女娃，要么是些屡屡过不了武试的人，她们都是飞羽司里最末等的人，命如草芥，由我们四个执事管束，要罚便罚，要杀便杀，没有人会过问。”刘执事又言，“过了武试才能成为三等女卫，才有入宫城为陛下效力的资格。”

戚遥沉下眸子，在心里捋了一阵。

“你且安心在这儿替我做事，我在宫里有些人脉，说不定能替你问问你哥哥的消息。”刘执事言道。

“多谢大人。”

刘执事让人解了戚遥手上的铁链，应当是对她还不够放心，保留了脚镣。

戚遥每日做的就是给这位刘大人端茶倒水，刘大人练功的时候，她也端着茶水在旁边看。

像刘大人这样的执事虽然待在这个营地里，可她们同外面那些没用的女卫不一样，她们是官。

飞羽司的女卫共有四级，一二三等和不入流，只有一等女卫里的佼佼者才能被提拔为官。

刘主事和那个姓樊的都曾是一等女卫，立了功后受封执事，被派下来管不入流的女卫。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飞羽司里最末等的官，也会被人尊称一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