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夫人道：“你们戚家的女婿，当然得你们姓戚的人去求皇上开恩最合适，如今蜀中河工井然有序，再过些日子他就该回京述职。人家可是大功臣，要保个人还不容易？”

冯氏大惊失色，“嫂嫂的意思是，让戚远替杜少安说情？”她将头一撇，忿忿道，“我颜面何存！”

“你就戚玥这一个女儿，是女儿重要还是颜面重要？更何况杜少安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不光是你的女婿，还能替你好好教导戚珣，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这个脸你拉不下也得拉！”

“可是……可是戚遥现在还……”冯氏顿住了，只怕等戚远回来瞧见他妹妹的现状，她再是放得下身段，人家也未必会买账。

冯氏转眼吩咐：“夏妈妈，快，去把那丫头从前住的地方收拾干净，让她搬回去。”

戚遥听到这儿掉头就走。

她快夏妈妈一步回到卧房，就坐在床边，装成哪儿也没去过。

池雪烟看见夏妈妈找上门来，还以为是为了抄经卷的事，毕竟那些经卷自打送来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小姐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更别说照做。

冯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难免不会抓住这个由头拿小姐撒气。

她刚替她家小姐捏了把汗，谁料夏妈妈一进来就变作笑脸，毕恭毕敬地到了她家小姐面前。

戚遥往床头挪了挪，挪开眼不看谁。

“大小姐，这些日子苦了大小姐，夫人说了，请大小姐搬回原来的住处。”

戚遥淡淡答：“这里挺好的，我哪儿都不去。”

“大小姐，您可别为难奴婢，这是夫人的吩咐，奴婢今日要是办不好这差事，夫人不会饶过奴婢的。”夏妈妈满面愁容，自打到了戚遥面前，不光话说得万分客气，还哈着腰，一副侍奉主子的样子。

戚遥默默拾起了床头的书翻开看，不理会谁。

夏妈妈一瞧戚遥手里的书，脸色更黯了些。初她们把戚遥从那院子赶出来，夫人不许她带走戚府给的衣物首饰，戚遥压根也没将什么绫罗绸缎和珠宝瞧进眼里，只打包了她从乡下带来的衣裳，再就是打包了一箱子书。

她听知晓的人说，戚遥带走的书是大公子留下的。

戚遥手里的书倒是提醒了她一番，大公子就要回来了，如今戚家只有大公子能救姑爷。夫人要说服大公子出手相助，就一定得对戚遥好，没有别的办法。

“哎哟大小姐，那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夫人还给小姐添了好些新衣裳新首饰，夫人说了，今后一定不会再亏待大小姐，大小姐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戚遥抬眼，一脸淡然，“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在这儿住习惯了，懒得搬。”说完还挤出了一个微笑。

夏妈妈没了辙，索性敛裙跪下，磕头叫唤：“大小姐，算奴婢求您了！”

戚遥咂咂嘴，冯氏好歹是出身士族的千金小姐，怎么身边的婆子都是些泼皮无赖，要么对下面的人颐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么就是这样哭闹耍横。

戚遥合上书，单手撑着额角，“回去吧，你家夫人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着呢，我会不会听她的话，她心里不也该有数？”

“这……”夏妈妈抬起头，一脸为难。

“去吧，告诉你家夫人，不用破费。”

戚遥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开口，轻挥了下手，让池雪烟把人带出去。

池姐姐是戚府里面唯一一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人，不怕得罪冯氏，她招了手，池雪烟就半推半请地把姓夏的撵出了门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声响大得刺耳，戚遥原本早就听习惯，只是今日听上去有些讽刺。

池雪烟关上门回来，站在戚遥身边笑言：“小姐好像变了不少。”

“变了？”戚遥云里雾里。

“变得沉得住气，不卑不亢。”池雪烟莞尔道，“大公子回来瞧见小姐长大了，一定很高兴。”

戚遥把书抱在怀里，唇边也浮出了微笑。她哥要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她高兴；池姐姐说她长大了，她也欢喜。

想想从前，她没少和冯氏红眉毛绿眼睛，同冯氏嚷嚷两句，揍揍冯氏身边的人，可这丝毫不影响冯氏继续作威作福。

看看她的金主大人，被信王盯着杀，明枪暗箭多不胜数，可他几时和信王横眉冷对过？

傅时颐在皇族眼里做事虽然年少任性了些，但对长辈还算客气孝顺，所以陛下即使不信任他，也没有厌恶过他。

他是不和信王吵架，也从不告信王的状，更不会私下报复谁，却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能打得信王毫无招架之力，且功成身退，让信王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从他那儿学到了要将目光放得长远，少逞一时之快给自己添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同人大呼小叫没什么用，只会给自己添堵，到不如客气说话，踏实做事。

夏妈妈回到厅堂，冯侍郎一家已经走了，她家夫人还坐在厅堂旁边安慰玥小姐，老爷则是个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冯氏瞧见夏妈妈回来，急问：“怎么样，办妥了吗？”

夏妈妈埋着头走到冯氏面前，摇了摇脑袋。

“她不肯？”冯氏皱紧了眉，“给脸不要脸！”

戚玥心急如焚，虽说他们一时救不了人，要等着戚远回来，但有一丝希望也是好的。如今戚遥不买账，戚远回来看见戚遥的境遇，还会帮他们的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戚玥摇了摇冯氏的胳膊，“娘，这可怎么是好！”

冯氏勉强沉住了气，绷着脸问：“她可有什么条件？”

夏妈妈又摇了摇头。

冯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丫头从前可没少提条件，如今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大小姐说……说她已经住习惯了，不劳夫人破费。”

冯氏拍了下茶几，气不打一处来。

戚珣早已坐得不耐烦，奈何她娘说他是男子，以后是戚府的顶梁柱，不能不关心家里的大事，非要他留下来听到现在。

他朝母亲使了个眼色，“娘，爹不是还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