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遥还在房里翻看她哥给她挑的书，打算恶补恶补，等她哥回来问起书上的东西，她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她的耳朵很灵，听见又有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来人站了一阵却没说话。

戚遥刚想让池姐姐过去看看，外面就传来声音：“遥儿，是爹。”

冯氏这是要把庙里的小妖大神都派来试试。

戚遥让池姐姐开门，再去门外帮她守一阵。

戚崇海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个又小又破的屋子，眉头深锁，又瞧见他女儿在那儿看书，一副淡然闲适的样子，愁容更加深重。

他女儿被迫搬来这儿的事他知道，可他从来没来看过，因为不敢来更不敢亲眼看。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荒唐又无奈。

他瞧见屋里有把还算能坐人的椅子，他过去坐下，身下的椅子吱呀呀地响，他正襟危坐道：“遥儿，你母亲的意思你都知道了吧？”

戚遥抬眼看向他爹，不假思索，“意思我知道，但她不是我母亲。”

“你哥哥就要回来了，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爹会设法让他留在京中，如此一来，今后你就不会再吃太多苦。”他摇头叹道，“爹当初不该听她的话，把你们兄妹接回来。”

“没关系的，回来也挺好。”戚遥笑了笑。不回来她哪儿能守着她的金主大人，祸兮福之所伏。

冯氏对她做了哪些可恶事，她爹心里很清楚，冯氏不要脸皮，她爹却是个脸皮薄的，只同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像夏妈妈那样死皮赖脸。

戚遥沉下眼，有些事她虽然还是没法释怀，心结依旧在，可一码归一码，看着她爹被冯家那样打压，她心里挺难受的。

她道：“这次的事我听说了，怪不得你，他们那样拖你下水，你别跟着王爷了，省得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她爹忙打住她，“遥儿，不可瞎说。”

“我说真的，像您这样的，不依附谁也站不住脚，要不您以后就跟着太傅大人？如今户部都在太傅大人手里，墙头草也知该往哪边倒，更何况您呢。”

她还是不肯叫他一声爹，却用了比“你”更尊敬的词，戚崇海心里多少有些高兴，高兴之余又无奈。

他笑言：“傻遥儿，爹又不是集市上的白菜，东家不要，西家捡，爹有几斤几两，爹自己还不知道？相府哪儿是那么好攀的。”

戚遥颦眉，“别这样妄自菲薄。”

“严尚书一倒，方侍郎坐镇刑部，朝堂的风向就变了，这些天不知有多少官吏转投相府，至少刑部那些人都在忙着换主子。他们办事得力，太傅大人都不一定稀罕，更别说像爹这样连封信都管不住的人。”

“这件事真的不怪你……”

“好了遥儿，爹欠你的太多，有些事你不想答应爹也不再勉强你，可你一直住在这儿也不成，先搬回去，至于别的，依你自己的意思。”

她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走了。

戚遥打心底里不想搬回什么地方，她本来就不贪图戚家的高床软枕，何况她知道冯氏对她的客气不过是一时的，这次不同样是因为有求于她？

戚遥在房里待了几日，守住她的地盘。她卧房的门没再打开过，吃的喝的都是池姐姐从膳房取回来。

几日过去，她愣是没许冯氏的人把她的东西搬离这间房一步。

戚遥掰着手指头算天数，可是她连她哥什么时候从蜀中动身都不知道。

听说冯氏这几天在忙着四处通关系救女婿，没功夫来打扰她。

天气越来越冷，快要入冬了，戚遥越等越坐不住，挑了府里格外清静的一日离开了戚府。

她身边消息最灵通的就是金主大人，她想找他打听打听她哥几时回来。

戚遥来到相府却扑了个空，守卫说他们家主子已经出去了好几日，走得还挺急。不过傅时颐走之前吩咐过守卫，说倘若她来，就让她先去找方明渊。

这个时辰，衙门应该已经散值，戚遥找去了方府。

方府附近停着几辆达官贵人家的马车，大门外更是热闹，有好几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富人候在外面。他们都带着随从，而随从手上还抱着些东西。

这些人是来给方明渊送礼的，或是官，或是商，但都被家丁给挡在了外面。

他们中间有个最醒目的，因为身后随从抱着成堆的礼物，出手怎一个阔绰。

可是家丁第一个撵的也是他，家丁不耐烦地招手，“快走快走，你连着来了好几日，我家老爷哪日收过你的东西，白费力气吗这不是。”

那人一个劲地作揖，“求小哥通融通融。”

戚遥听声音耳熟，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戚府的一个管事。

原来冯氏为了杜少安，不光在外面拼命疏通路子，还天天来给方明渊送厚礼？

有熟人在前面，戚遥停下脚步，另换了个偏门。

她手里有相府的铜符，开门的小厮顾不上通禀就迎了她进去，带着她去到一间厅堂等待。

婢女刚端上茶，方明渊就来了，脚步匆匆，面带笑容，看上去十分高兴。

“小七姑娘，你可是我的贵客，放着大门不走走偏门，你这不是打我脸么？”方明渊引她一同坐主位，“快坐快坐，吃饭了吗？”

戚遥笑言：“方大人客气，我瞧外面有不少客人，没好意思打扰他们。”

“他们不过是些见风使舵之辈，哪儿能和小七姑娘你比，咱们是自家人，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子看的！”方明渊接着道，“叫大人多生疏，你不是管陈正叫大哥吗，今后你就管叫我方大哥吧。”

“这怎么好意思……”戚遥笑着挠了挠头。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的事重要，你先说。”

“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去过相府，太傅大人不在……”

方明渊即言：“大人最近公事繁重，我都有好几日没见过他老人家，不过大人前些日子召过我，说他近来不在京中，怕你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戚遥默然点了点头。

方明渊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大人还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