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说道：“除了戒酒，还得戒荤。”

尉迟敬德听了挠了挠头问道：“现在这世道都把我弄糊涂了。你说的戒荤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振铃听了问道；“国公，戒荤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

尉迟敬德说道：“当然，你可知道这‘荤’字可是草字头的，就是不要吃韭菜、大蒜之类有味道的菜。可是我又听人家把‘荤’字和‘腥’字连用，称为‘荤腥’，不仅不能吃韭菜、大蒜这些味道浓烈的蔬菜，肉也不可以吃，鱼也不可以吃。你可知道，马周每天吃一只鸡，有人告他吃‘荤腥’，其实鸡肉不就是素嘛？不知道你这‘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和李振铃二人听罢相视而笑。李振铃说道：“这‘荤’可以是韭菜、大蒜。”我说道：“也可是‘荤腥’，肉食。”

尉迟敬德听罢问道：“这是何意啊？”

我说道：“我练的功法乃是属于胡巫、道家功法。不仅不能吃韭菜、大蒜，即便是肉食也是吃不得的。国公若是问为何，其实这存在也是说不明白的。若非要问来，我只能说是为了一口气。若是吃得荤腥便是一口浊气，若是不吃荤腥便是一口清气。若是一口浊气请神招魂便难上加难，若是一口清气给死人度过去也使尸体数日不腐！”

李振铃说道：“其实，这荤腥也可以吃得。只需要元婴之后，胎化易形便可以了。我常常听人家说天宫开筵，全是奇珍异宝，最上乘的佳肴便是龙肝凤髓。可见，荤腥也是吃得的。”

尉迟敬德问：“听你这么一说，莫要说羊肉，便是鸡肉怕是也吃不得了，鱼虾也吃不得。若是如此说法何时才能到那元婴期？”

我说道：“存在不才苦练二十年，中间三次奇遇，第一次服下三颗长生丸，第二次服下老君赐予的九转神丹一枚，另外便是夺取了蜈蚣精的金丹一枚。想来再过三五十年便能元婴。”

尉迟敬德听了先是大声称赞我功法了得，而后又阴沉着说道：“若是如此说法，没有其余，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元婴？”

我和李振铃一起点了点头。李振铃说道：“我如今也方才心动而已。”

尉迟敬德叹了口气说道：“追求长生怕是难上加难了。”

我和李振铃听罢都是一阵笑。尉迟敬德问：“你们两个笑什么？”

李振铃说道：“长生不老绝无可能。即便是南极仙翁也有寿元枯竭之时。须得练气，打坐，又要有天材地宝，炼丹制药，方才能延寿。或者镇元大仙那里闻一闻人参果，或是去王母那里讨一碗蟠桃汤喝，否则想要长生绝无可能。即便成了神仙也是要死的，三灾利害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且说，我和李振铃两个与鄂国公尉迟敬德相谈甚欢。不论是巫术、修仙还是枪棒、弓马无所不谈。我等教给国公入门的道术，国公教与我等枪马、弓鞭的武艺。不到一个月，贺赖昌痊愈了，也到鄂国公府上拜见尉迟敬德，一起学习武艺。其间，河间郡王也已经康复，大摆筵席庆祝，又送上礼物。那些被斑蝥怪毒倒的贵人纷纷康复，都说是我的功劳，非送上礼物不可。长安的贵人哪个是我得罪得起的呢？贵人给我送礼，我岂敢不要？

不知不觉，在鄂国公府学艺便是几个月。几人相处甚欢，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临近贞观十三年的元旦了。

贞观十二年腊月初八，乃是“腊日”，俗称腊八节。这一天京中权贵，三品以上官员，不论是突厥降爵，还是黑水贵人一律跟随皇帝到太庙祭祀祖先、神灵。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太阳西斜，皇帝于宫中大摆筵席。我与尉迟敬德等人进了宫去。刚走进宫门，尉迟敬德咂了咂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可惜了，如今不能豪饮了。那宫里的果子酒红彤彤的，入口绵软，香醇无比，光是想一想便叫人垂涎三尺。”

我赶忙说道：“国公莫要坏了修行！忍也是修行！”

尉迟敬德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知道了！”

进了宫来，华灯初上，宫中一片大亮，可是却没有半点宴席的影子。这时才知道皇帝是有事要办。皇帝端坐在御座上问道：“列为爱卿，朕登基以来已经有十三年了。可是这十三年里却从来没有为列为‘驱疫’。”

听皇帝这么说，尉迟敬德一愣，问我：“你知道什么是驱疫吗？”

若是在平时，我可是距离尉迟敬德八丈远的。他是国公，我只不过是散骑常侍的散官，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只不过今天乃是皇宫的宴会，没有那么多讲究，于是便离得近了。

我低头说道：“怕是驱除瘟疫的意思吧？说不准要找巫师来做法。”

尉迟敬德正要在说什么，皇帝却招了招手，只见一个僧人走了出来，向各位行礼。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说道：“诸位贵人有礼了，贫道道真。”

皇帝说道：“道真法师乃是有道高僧，最擅长驱除疫邪。今天是腊日，本来就应该驱邪除疫，可多年来没有施行，今日一并行了。我还听人家说释迦牟尼还没有成佛之时在深山修行，坐了六年枯禅，饿得骨瘦如柴，曾欲弃此苦，恰遇一牧羊女，送他乳糜，他食罢盘腿坐于菩提树下，于十二月初八之日悟道成佛，在佛家看来今日还是佛成道节。我虽然不信佛，可是也不能不信神。今天正式祭百神的日子。便让道真法师为长安百姓，为各位爷驱除些瘟疫。”

听皇帝说完，众人齐声称谢。

尉迟敬德问我：“既然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让你去？那僧人行吗？”

我回答道：“国公见笑了，我哪会驱除瘟疫？”

此时，那僧人已经闭着眼睛叨咕起经文来，如是几句，便开始走进房玄龄，在他身上比划起来。

尉迟敬德合了僧人一眼，问我：“皇上明白说自己不信佛，如今却弄出个秃子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真是不知道！”

“前些日子，你跟斑蝥怪斗法，结果被稻草人给烧伤了。你说能不能是佛家干的好事？那黑白老鼠精，白毛猞猁卞玉淑不都是佛家的吗？这道真叨叨咕咕的，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最好没有！”我听尉迟敬德这种说法，心中也开始嘀咕起来。

此时那僧人已经走进尉迟敬德跟前。尉迟敬德怒睁双眼，瞪着那僧人。道真一惊，倒退了几步。

我赶快拉了拉尉迟敬德的袖子，低声说道：“道真做法可是陛下应允了的。”

听我这么一说，尉迟敬德立刻咧开大嘴，傻笑起来，说道：“大法师，我尉迟恭就这样子，你莫要害怕，快来给我驱驱邪，看看敬德我是不是被什么鬼给缠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河间郡王李孝恭在那边怪笑了几声，凑过来说道：“对对，法师快快给敬德看看，我看他怕是给女鬼缠上了吧？”

听得李孝恭这么说，跟前的几人都是忍不住一阵哄笑。僧人只好暂时离去，给别的贵人驱疫去了。李君羡瞥了走开的僧人一眼，转过头来说道：“缠住你的女鬼没准还不止一个呢！”

尉迟敬德说道：“去去去，都滚一边去。我还能被女鬼缠上，告诉你们，我尉迟恭赋闲在家，清闲得很”，说罢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告诉你们，我如今无欲无求，是个要追求大道的人了。女鬼还能缠上我？”

李君羡说：“对，对！国公可是要走大道，这大道可是宽哩，比朱雀大街还要宽。大道空荡荡的，走起来没有人陪，怪寂寞的。莫不如弄几个美貌的女妖闲时一起喝酒解闷，忙时一同双休大进，用不了几日，神功自成！”

尉迟敬德正要反驳。可是话头却给李孝恭抢了去，说道：“我听人家说，沙弥都是色中饿鬼，哎呀，可惜了国公了，你搞了那么多漂亮女妖，女鬼，你可要小心了，搞不好今天都给那秃子抢了去，让你晚上辗转反侧，寂寞难耐……”

河间郡王的话有点过了，这岂不是暗示道真僧人这驱疫的手法，其实就是在给尉迟敬德戴绿帽子吗？

尉迟敬德听了瞪大眼睛，洋装骂道：“牢奴，你才要漂亮女妖，我可是清白人。去去去，你那话里没有一句正经！”

李孝恭在高祖时候被人诬陷谋反蹲过大牢，这众人皆知。贵人们平时也都不好提起，只有尉迟敬德敢说，只因他俩是生死弟兄。

李孝恭说道：“清白？清白有甚好处？不快活！算了，也不说什么漂亮女妖了。我知道你老小子闷葫芦骚，不好意思，抹不开脸讨美姬，等回去了我给你送几个美姬过去，那是个个国色天香，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一试之下，包你满意。你也就不用天天折腾女鬼玩了，白白耗费了阳气！”

李君羡听了，抻长乐脖子问道：“郡王怎么知道会‘满意’？莫不是自己试过了？”

听得李君羡这么一问，李孝恭满脸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老夫如今康复了。一日驭九女毫不费力，完事之后，照样可以开弓放箭，徒步追兔子，全无半点费力。”说罢，看向了我，眼睛直勾勾的，说道：“要说这些还要看散骑常侍李郎君的。”朝我伸出大拇指，说道，“李郎的药那是神奇啊！给了我十颗，我服下一颗病就好了。服下第二颗，顿时感觉浑身力量无穷，胸中好似有火在燃烧，炙热无比。此后，我总是夜里服用，真是受用无穷，受用无穷啊！”

我心道：我的天啊！李郡王，存在给你十颗药丸，那不仅是为了让你康复，更是希望你用水化开药丸，给府中的下人一起服用，驱除余毒的。可是你呢，不仅不管下人的死活，居然还把那药丸当春|药吃，这可如何是好？我正想劝劝他莫要再这样做了，怕伤了元气。可没想到，李君羡听说了忙对我说：“李常侍，有这等好东西，如何自己用了？给了郡王十颗，却不给君羡几个丸子吃吃？”

尉迟敬德骂道：“淫|奴，你不是都有六个小妾了吗？若是不壮实，娶一个就到头了怎么能娶六个？你生得身高马大，虎背熊腰，一副好身板，如今却要吃药了吗？”

李君羡紧闭双眼，连连摇头，叹气说道：“国公你有所不知，玄武门夜里凉飕飕的。特别是后半夜，太冷，即便是夏季也让我直打哆嗦。我是想要管李常侍要几个丸子，吃了，壮壮阳，好火力旺盛些！给陛下看起门来也好精神点！”

我本来打算拒绝，可是听说吃药是为了给皇帝看门，怎能不给呢？于是答应了下来。可是这一答应不要紧，贵人们听说这药丸不仅能治病还能壮阳，纷纷管我要那药丸子。这些是什么人？都是大唐王朝了不起的人物，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全都应承了下来。

当此之时，满满地，心中全是无奈！

（注1：唐朝没有和尚这个词，且唐朝僧人都自称贫道。2：李君羡夜守玄武门，是个看门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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