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打量了我好半天，最终估计是因为摸不清我的底细，也没说什么，眯起眼睛笑了。这么一笑，看着其实还挺慈祥的，脸上皱纹也少，并不会觉得年纪很大。

我心里这么一想，嘴上也就毫不吝啬地夸出了口，“阿姨笑起来真好看，特别显年轻！”

好端端的这么一句话，顾老太太的笑容却顿时就消失了，脸拉成了个茄子长，“显什么年轻，我一个老太太，要那么年轻做什么！”

呃，我顿时明白自己这马屁又拍到马腿上去了。女人难道不都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的么，偏生她就不喜欢，这位老太太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顾先生连忙说道：“惊鸿的意思，是说您多笑笑，心态宽和，定能活个八百岁呢！”

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是不大肯搭理我了，只絮絮叨叨跟顾先生拉了几句家常，聊得顺心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掸了掸衣裳，“好了，出来溜达了这么长时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和顾先生两个恭恭敬敬地把老太太送出去，看着她上了一辆宝马，车一溜烟开走了，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顾先生，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他大步回到客厅里，四仰八叉地往沙发里头一靠，松了松领带，“我天，这比国家主席接见还累！”

我扶额，“你家这老佛爷还真是……”

顾先生赞同地点头，“你这句老佛爷还真是叫对了，特别的贴切！”

我忍不住问道：“我看她保养得挺好的，怎么头发全白了，看着都不像……”

“全白？”顾先生轻嗤一声，“她自己染的。其实就那么三五根白头发冒出来，她就全给染白了。当初她这么回到顾家，我那几个舅舅都有点瞧不起她，也嫌弃她年轻没主意。所以她就喜欢扮老，可能觉得白头发能让人显得庄重一点。其实说白了，庄重不庄重，靠几根头发能显出来什么啊！”

自己染的……

我更无语了。我吭哧了好半天，才说道：“她是你妈，你何必这么说她呢。毕竟是母子连心，我觉得你可以好好回去跟她说说，兴许就能说明白呢……”

“说明白？”顾先生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跟这个老佛爷相处。但凡说几句她哪里做得不对了，或者什么事情上头忤逆了她的意思，她就开始哭天抢地，说我不孝，各种哭诉社会不公天下不太平，我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理解了。就刚才，顾先生护着我，不愿意回答她的话，说她跟查户口似的，她就开始一脸委屈地擦眼角，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这要是再有点什么更大的事情，可就更不好说了。

顾先生无奈，“我又何曾要做什么，只不过不想她掣肘而已。你也看出来了，很多事情，她根本就不懂，可是还非得控制我。我能怎么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躲为上计。”

我深刻地理解顾先生，我也有过一个相当难对付的妈。这种感情，很让人难受，其实失去的时候还是伤心的，可是面对的时候，却也从来没有快乐过。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如果当时傅芸芸没有嫁祸陷害我，你会真的跟她结婚吗？”

顾先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了，“会吧。”

“所以，傅芸芸跟你结婚以后，你不会打算把你家老佛爷接过来跟她一起生活吧？”

有这个老佛爷在，估计傅芸芸一样是讨不到她喜欢的。到时候这两个人绝对可以以毒攻毒，然后狡猾的顾先生照旧是该干嘛干嘛。

顾先生眯起眼睛看了我半天，伸手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拉到他面前来，“陆惊鸿啊陆惊鸿，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呢？”

果然如此。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假笑，“这不是跟你学的么，顾先生，近墨者黑是不是？”

“我是墨？”

“你不是墨，那难道你是猪（朱）？”

顾先生咬牙切齿，“陆惊鸿，看样子我应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扳回一局，我心情好了不少，上楼去看纪斌的早餐准备好了没有。顾先生紧跟着我上楼，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我替他倒了牛奶，坐下吃早餐。一想到刚才老佛爷说的明天再来，我就有点发憷，问道：“她明天再来了怎么办？”

顾先生低头吃早餐，半天才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什么怎么办？”

记性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纯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好继续说道：“你刚才扯了那么大的一个谎，她只要出去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我是什么来路。到时候数罪并罚，她不得把我皮都给扒了啊？”

顾先生无所谓地撇撇嘴，“我说，你就这么想嫁过来给她当儿媳妇么？”

我被他噎了个半死，“喂喂喂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自己，又不肯让她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给我编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骗她，我这不是在帮你吗，免得你家老佛爷天天跟你哭诉……”

顾先生喝了一口牛奶，“解释这么半天，那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想嫁到我们顾家来当儿媳妇咯？”

“……”

我再次被他噎住。

真心很无奈啊，顾先生这张嘴，无敌了。

我用力地咬了一口煎饼，翻了个白眼，“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能是我一个人想不想的事么？你要是敢娶，我有什么不敢嫁的！”

顾先生放下杯子，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不娶，太麻烦了。首先得先把户口本给改了，改成二十岁以上，然后还得跟姓武的打交道，保不准又拿你来提什么条件，最看不得这些人坐地起价了。”

“……谁说现在了！”

顾先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那是说以后啊，以后打算嫁给我？那你提前做好准备啊，多吃点知道么，多吃点肉，你现在太瘦了，到时候生孩子没力气。我想要三年抱俩，所以最好是顺产，得身体底子养好一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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