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被他给逗得没了脾气。

不过，天天忍受他这张嘴，我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的。我直接把咬了一半的煎饼塞进他嘴里，“听说美国的航母又出海了俄罗斯的战舰也建成了朝鲜的导弹一直对外瞄准着日本的飞机还在到处乱飞……”

顾先生顿了顿，“咱还能好好说话么？”

“咱还能好好说话么？”

顾先生摆摆手，“好好好，好好说话。没事，我妈就是瞎操心。说一千道一万，她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后我还不是靠自己混到现在么，也没让她给拴裤腰带上。我没办法，你也没办法，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回头要是再出现新的问题，具体问题再具体分析。”

顾先生都没办法，当然我更没有办法，只好这么着。

顾先生吃过早餐依旧是出门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周末可言了，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忙。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以外，我和顾先生的生活，几乎都不太重叠。

我打算回家去，收拾一下苏若琳的遗物。

我依然是叫钱山送我过去，一路上我都很沉默。这条路，我走的次数并不多。从顾家的别墅到苏若琳的小出租屋，我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功而返。苏若琳比我精明，每每我一出现，她就知道我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不会让我得逞。

我在楼下下车，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迈步进去。

我小的时候，我们住的房子是很宽敞的，在荆南最繁华的地段。那所房子虽然也是租的，但是苏若琳总是按年付房租，那时候她还背得起路易威登的包包，用得起迪奥的香水，她不缺钱。她只是懒，懒于经营那些柴米油盐的事情，所以一切琐事都拜托给房东，定时安排钟点工来给我们收拾屋子和整理家务。

而这间出租屋，苏若琳住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也就三四年。她染上了赌博，把家产都输光，然后我们就住不起原先的大房子了。住到这里来以后，我开始读高中，开始寄宿，也就不常回来了。每次回来，都会发现，苏若琳的生活质量比上一次要差。她就这么慢慢地沦落下去，直到一贫如洗。

那几年的时间里，苏若琳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地往返于出租屋和赌场之间，几乎没有其他的应酬或者交际。

我站在楼下的时候，心里满满的全是怅惘。

我在楼下站了起码有半个小时，钱山默默地坐在车里看着我，也没有催促。直到后边一辆车对着我按喇叭，我转过身去，那辆车里头下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高航。

在出事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算起来，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我有点意外。

他走到我身边，抬头看一眼楼上，“怎么，我以为你恨她。”

我反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恨高四爷？”

高航微微低了头，“恨，所以我不会回去帮他整理什么东西。他即使真被判个死刑，死了，他自有那么一大堆的姘头和私生子去给他料理后事，去抢他的遗产，我去凑个什么热闹？”

我轻叹一声，上楼，高航也跟着我上楼。

家里相当简陋，虽然在出事以前，苏若琳开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开始把生活过得精致起来，可是她在物质上，并没有太多的欲望。那段时间，也不过是添了几件体面的新衣而已，价格也不算十分昂贵。

她房间里只有一个简易的布衣柜，就是杂货店里头卖三十块钱一个的那种折叠衣柜，质量很差劲，已经破了个口子了。我拉开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没有衣服。

屋里的其他东西也都收起来了，我在进门的一瞬间甚至怀疑她已经退房，不住在这里了。但是床头破旧的小柜上，依然摆着她的大幅照片，是她年轻时候最得意的一张，妆容精致，笑得甜美。

我绕到床的另一侧，才看见那里还摆着一个大箱子。箱子很旧了，我认得这是苏若琳的，箱子是鹿皮的，买的时候应该价格不菲，面上的皮子已经磨损相当严重。这么多年来苏若琳一直都带着这个箱子，这大概是她当年曾经风光过的证明。

我打开箱子。

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她新买的几件新衣服都在里面，一件一件叠得相当整齐，还洒了一点香水，散发出幽香。里头还有一些别的物品，都是她平时用的，她自己都已经整理好了。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东西她都已经整理好，就是这么一个箱子。事实上，我只需要把这个箱子带走，这就是需要整理的所有物品了。

高航一直站在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忽然说道：“看样子，我这个小妈，还真是懂得不给人添麻烦。”

他用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苏若琳，我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高航苦笑了一下，“好妹妹，我也没想到我就这么多了一个亲妹妹啊。说起来，还得感谢顾向桢那小子了，险些酿成大错。我这个小妈，够狠的。”

我知道，我跟高航之间的关系，居然变成了这样，他和高天澄，成了我的亲兄弟。

我想了想，“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吧，应该不是为了来缅怀苏若琳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又把我想成了这个样子。”高航耸耸肩，“是不是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觉得我是坏人了？”

“你先干出几件好事来给我看看再说。”

高航讪笑了一声，“惊鸿，你想多了。我找你确实是有事，但是也不至于算是多大的坏事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以前陆江远从我手里骗了两件东西过去，很重要很值钱的两样古董，我一度怀疑要么被陆江远藏起来了，要么 就在苏若琳手里。现在陆江远和苏若琳都已经死了，你已经是陆江远的唯一继承人了，他所有的东西应该都交到你手里了吧，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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