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不大肯继续帮我了，我软磨硬泡，他才勉强答应我再扛两天。

等着两天也过去，他说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只好答应。

没有了高航这个客人，萍姐当然开始准备着给我找新的。我像一件等待被挑选租用的货物，待价而沽。

倒是曼姐，满脸喜色地跟我说，我真是个有本事的，就在高航身边转了一圈，出来身价又翻了一倍。没想到手上活好，居然也能这么受欢迎。

我也只能笑笑而已。

当天下午，我在棋牌室刚刚送走一批客人，曼姐过来说，叫我到楼上去。

楼上都是包厢，我现在是荷官，到包厢里去做什么？我有一点警惕地问她什么事，曼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新来的几个客人，不认得的，好像是外省来的，出手倒是挺阔绰，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非得说要点几个女孩子出台，可是把能出台的所有女孩子都叫过去，不是嫌胖了就是瘦了，连苗锦都看不上。这不，萍姐也没办法，说叫你过去看看。”

我不大乐意去，本来我即使是出台，也不是公开的。这么招摇地跟着那些坐台妹一起过来被挑选，这让我觉得特别的难堪。我当下就拒绝了，可是曼姐一直拉着我，“惊鸿，我也知道你不乐意去，可是高航不是最近不过来了么，你看你……何必呢，萍姐也是看这些人出手阔绰，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是不是？”

她一提到钱，我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而且，我知道她现在还在跟我说好听的，一旦我真的说什么也不听，上次拍下的照片可就派上用场了。整个唐宫谁都知道曼姐跟萍姐的关系好，她们都是一伙的。

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曼姐到楼上的包厢里去。

包厢里头有四五个男人，都是三十来岁年纪，衣着打扮相对低调谨慎，清一色的西装领带，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包厢里头站了七八个服务员，都是低头敛眉，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曼姐把我带进去，笑吟吟的说道：“陆小姐过来了。这可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荷官，天生带运气，站在谁边上都赢钱。这双发牌的小手，很绝妙呢……”

这几双目光于是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像打量一件货物似的。

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道：“也就那么一回事，个头不高，腿不怎么长。”

我心里有点庆幸，如果他们根本看不上，那就不能怨我了。萍姐再怎么着急，她能逼我，也不能逼客人。

可那男人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看你们这儿也没有更好的货色了，那就这个吧，将就一下。”

什么？

既然那么嫌弃，居然还是看中我，还将就一下！

我真是满心的郁闷不敢表现出来。

那几个人站起来，示意我跟他们走。我去，他们这么多人，就叫了我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啊？他们不会要……

我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往市区比较偏僻的地方开，越走我就越害怕。这些人话不多，偶尔也聊几句天，可是他们聊的居然是外地的方言，我根本听不懂。

没有人跟我说话，好像他们对我并不感兴趣一样。

越是这样，我就越发的不明白他们的目的，心里也越发的不安。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区里头，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居民小区。下了车，他们带我进了一栋居民楼，坐电梯上到倒数第二层。

其中一个男人拿出钥匙开门，一进门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屋里的布置很精致典雅，很宽大。好像是把两套普通大户型直接打通，而且两层之间也给打通了，加了一个室内楼梯供人上下，成了一个复式结构的别墅，隐藏在居民楼里头。

这几个男人把我带进去，然后有人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跟我说：“进去等着吧，老大待会就过来。”

他们指了其中一间卧室叫我进去，然后，这些人就……走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过我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成了一份夜宵，对，马仔们给老大叫的夜宵，老大还没回来，先放屋里了。

我忐忑地坐在房间里等。我之前听那些小姐妹们说出台的事情，据说有些人会有特殊嗜好或者要求，用一些很诡异的姿势，甚至要捆绑还有烫烟头滴蜡烛什么的，弄得浑身都是伤，还得强颜欢笑，简直太可怕了。

过了今晚，顾先生就已经不再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让我心里对他的感情和依赖减轻一点。但在这个时候，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就不应该继续对他抱有太大的幻想。

而且，萍姐和曼姐她们说得虽然不太好听，其实也并没有说错。顾先生要结婚了，结婚对象不是我，也永远不会是我。他是个商人，凡事都要讲究投资效益，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赔钱货，一上来就让他赔了萍姐两百多万。

大概，没有一个聪明的男人愿意跟一个麻烦精继续纠缠。

即使没有顾先生，我还得活下去。

我坐立不安，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来我听见外头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走进来。

是一个男人的皮鞋声，但是他一直在客厅里走动，不知道在干什么。整套房子里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我是有时间摆出一副纯良而妩媚的笑脸，出去迎一下他的，可是我没有这个勇气。

早一刻见到他，就让我的心多一分痛楚。而隔着一道门不见他，又多一分煎熬。

男人终于朝着卧室走过来，他甚至没有换鞋，直接穿着皮鞋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我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我最害怕的事情，终归还是要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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