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白再一次对陈飞扬的思维惊到了，他没想到自己随便讲个故事，也能被对方看出来端倪，甚至窥探到了一个世纪的架构。

他强作镇定，不答反问：“所以呢？不管是不是我自己构思的故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飞扬道：“我想知道这个故事会不会后续，有没有全貌。如果你愿意引荐那位作者，我可以帮他把版权卖出去。”

顾月白一愣：“卖版权？”

“对。”陈飞扬道，“人物形象很饱满，可以看得出来，故事也不套路，没有单纯的非黑即白，虽然近些年来仙侠不怎么流行，但我还是有把握找到导演和投资的。”

“你为什么要帮忙？”顾月白问。

陈飞扬回得坦然：“因为我挺喜欢的，就目前而言你所讲的故事。所以我想看看那个世界的全貌，如果足够出彩，那我想让更多人都看见。”

顾月白被他说得心神一动，轻声重复：“更多人……看见么？”

“对，”陈飞扬点头，“怎么样？有兴趣引荐一下吗？”

不可否认，顾月白确实被说动了。

在世人眼前上演着只有他和陆鸣光才懂的故事，不是十分隐秘又刺激的事吗？

他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思考良久，才道：“没有别人，故事就是我想的。”

“什么？”陈飞扬这回是真的诧异了，他正了正脸色，重新审视了番顾月白，仍是想不通，“你大学选修过编剧？”

顾月白摇头。

原主在大学时期，连正经的表演课都没上过几次，哪还有时间选修什么编剧。

“自己瞎想的罢了。”他企图搪塞过去。

“那得想了不短时间吧？天极门是个庞然大物，虽然你的故事里提及较少，但是由内到外，从上到下，体系严谨，恩怨分明，这样细化下来，肯定特别耗费功夫？”陈飞扬笃定地说道。

顾月白没有否认，忽而福至心灵，道：“嗯，我想了很久。从五大宗三剑客之后，便一直在构思。”

陈飞扬来了兴趣，问道：“哦？有没有草稿？怎么想的？来说说。”

顾月白哪来的草稿，他的世界观全存在脑子里。

他沉吟片刻，而后清了清嗓，将那个神奇瑰丽又血腥冷酷的世界一点点揭开，显露冰山一角。

“一千个小千世界，叫做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叫做大千世界。一个大千世界里小千、中千、大千，因此我们把它叫作三千世界。三千世界虽有壁障，但凡是修者皆可通过修炼突破世界束缚，飞升直至大千世界。”顾月白娓娓道来，“而这三类世界，又分别被称作小门、中门、大门。小门世界作为最底层的存在，其灵气稀薄，疆域狭隘，与普通世界没有太大区别，世界内只有寥寥几个修真门派，而其中能脱颖而出飞升中门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许多断了传承的小门和普通世界并没有区别。”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大部分小门里的人都不知道中门、大门的存在？”

顾月白颔首：“也可以理解为，并不知道修真者的存在。”

陈飞扬咧嘴：“有点儿意思啊。这算是多维空间吗？中门比小门多一维度，大门又比中门一维度。可是你们又知道大门之外，还没有更高维度？说不定也像有些小门世界一样，传承断开了呢？”

他问这话时，俨然将顾月白当做了故事世界中的人。问完才发觉自己语气不对，见顾月白一时没答得上来，他摆摆手，道：“我知道，设定，你的故事设定。”

可只有顾月白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并不是所谓设定。

那么，大门之外，还有更广袤的世界吗？

答案是——当然。

不然他和长老，又怎么会来到异世呢？

陈飞扬闭了嘴，示意他继续。

顾月白道：“我……我的主角比较幸运，生在了大门，有幸拜入天下第一的宗门天极门，尽管只是个外门弟子，但比起许多求而无门、或者沦落到小宗小门当杂役的普通人来说，已经好上许多了。”

“你的主角叫什么？”陈飞扬突然问。

“叫、叫……”顾月白卡壳了，“这个还没想好。”

陈飞扬诧异：“人设没想好吗？”

顾月白只好胡诌：“暂时叫他小凡吧。平凡的凡。”

陈飞扬调侃了句：“我觉得你在暗示什么。”

顾月白笑了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虽然叫他主角，也不过是恰巧以他的视角去看待那个强者如云的世界。”

虽然命运选中了他顾月白，让他有机会向另一个文明讲述三千世界的波澜壮阔，可本质上，他顾月白只是天极门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呀。

所以，这注定是一个陈飞扬口中“没有套路”的故事。

“唔，主角在天极门外门修炼。外门有统一的师兄和前辈授课，只有少数优秀的弟子才能拜师。不过拜不拜师对于我、我的主角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资质平平，对修炼也没有过分的执着。”

“你说的主角该不会是六言吧？”陈飞扬问。

顾月白一怔：“不会，怎么会是他呢。”

六言的人生可比他精彩多了。虽然顾月白一直厌恶着野鬼，但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野鬼的存在，才让六言平淡的生命里出现不一样的色彩。

而他，只不过有幸见过别人生命里绚烂的颜色而已。

“那你的主角和六言性格挺像的。”陈飞扬点评道。

顾月白“嗯”了声：“是呀。因为小凡是六言带大的。”

陈飞扬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过，没有执念不代表他不努力。我……小凡也算勤奋努力，他不奢望能凭自己的实力破格进入内门，但是会逼迫自己争取在三年一次的新秀会上晋级，这样才有机会进入内门比武。”

“哦？”陈飞扬挑眉，“看来小凡心里有钟意的人？是谁？”

顾月白颇为无语：“你们怎么都这样想？”

从前在外门，师兄弟们看他为了在新秀会上晋级而不要命的修炼，都开过玩笑，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内门的哪位师姐师妹。

可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距离那个人更近一些。

“不是。”顾月白固执地道，“我、我的主角，他只是想要距离他崇拜仰慕的那个人更近一些。”

这个回到倒是出乎陈飞扬的意料：“你这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顾月白扬了扬下巴：“当然。”

“说说吧，”陈飞扬好奇，“小凡崇拜的那个人是谁？能够被主角崇拜的人，应该不简单。”

“那是自然！”

陈飞扬发现，顾月白提起那个“小凡崇拜的人”时，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是修真界不世出的天才，天极门自开宗立派以来，最为年轻的长老——”

陈飞扬追问：“谁？”

顾月白神色一僵，赶紧将抵在舌尖的“陆鸣光”三个字换成另一个随意起的名字：“丁隐！”

陈飞扬只见过粉圈那些小姑娘吹彩虹屁，一句更比一句强，能活活将人腻死。但今夜，他第一次见到吹起彩虹屁来丝毫不逊于粉圈小姑娘的大男人——一提起这位天极门乃至整个修真界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大能，他相信自己要是不阻止，顾月白一定能滔滔不绝地吹上三天三夜不带重复。

什么丁长老一剑斩三尸，丁长老三天两夜破生死观，丁长老天人之姿是修真界的芳心纵火犯……

“停停停！”陈飞扬不得不打断他，“到底谁才是主角啊？我怎么感觉这个丁长老拿的才是男主剧本？”

顾月白理所当然道：“他没有拿男主剧本，他明明是靠实力活成了男主！”

他们陆长老天下第一，全靠自己！

陈飞扬：“……”

陈飞扬琢磨着不对劲：“我还是觉得不太对，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完美呢？活得像个标本。”

顾月白一笑：“他就是全修真界的范本。我们……咳咳，我的设定里，仙途漫漫，人之七情六欲十分美好，但也是修仙路上的阻碍。但凡有一个人生来便情欲淡漠，天资不凡，那他就是三千世界里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范本！”

陈飞扬听得目瞪口呆：“你居然会这样想？”他觉得自己今晚对顾月白的印象重塑了一遍又一遍，“你竟然，会崇拜那样一个人？”

“对，就是那样一个人。”顾月白恨不得让异世的人全都知道陆鸣光有多好，“你以为他会因身份悬殊而对人有区别吗？不是这样的。”

陈飞扬以为他又要讲什么故事，谁知顾月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直接无语凝噎。

“他生来就站在最高处，芸芸众生于他，不过都是凡尘蝼蚁。因此，他能做到漠然地对待所有人！”

陈飞扬：“……”

陈飞扬有些头疼，他是喜欢顾月白不按常理出牌的故事，可也没口味奇葩到希望男主是另一个人男人的脑残粉？！

身为gay的最后一点直觉让他发问：“那小凡这样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要怎么和丁长老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