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

如今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沐明月还能相信谁。

可是，这个人当初是冲着他那张脸去的。

而如今，那张脸已经毁了。

还能相信他吗？

或许是因为不久前刚被自己最信任亲近的人背叛过。

此时的沐明月那根对人信任的神经弦紧紧的绷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根弦会在什么时候断掉。

申越平小心地将沐明月在床榻放好后去端桌上的那碗药膏。

“这是神医百谷配的疗伤药，对恢复伤疤有很好的效果，会好的。”

沐明月忽然推开申越平准备给他上药的手，打落了那只碗。

瓷碗接触地面的一瞬碎成无数片。

“你还是介意的，对不对？！”

怎么可能不介意，这个人一边口口声声说着不介意，一边又想要去抹掉自己这满身的疤痕。

他沐明月怎么就这么傻的会相信他不介意。

那根弦最终还是断了！

断在了他沐明月本身为自己编织好的一场梦里。

沐明月脸上的疤痕最终也没有能好，那一道道的伤口像一条条贴服在脸上的水蛭般可怖而恶心。

后面的许多天里沐明月该吃吃，该喝喝，依旧言语轻柔，待人温和。

可申越平总觉得这份温和里少了些什么。

这日申越平提议出去走走，因为自他将沐明月带回来后就没有出门一步，他怕沐明月憋坏了。

他却忘了沐明月一直以来都是个深居宫门之内的人。

在申越平再三的提议下沐明月同意了。

他也想要知道曜王城和曜王宫是个怎样的景象。

申越平给沐明月找了个带着面帘的斗笠。

沐明月只是看了眼便接住戴到了头上。

沐明月的这份冷静让申越平心里很不是滋味。

曜王宫内发生的事申越平多多少少爷听说了些。

而这段时间每每午夜梦回时沐明月紧锁的眉头和那些尖声的嗤语呐喊都像一根根的刺扎在申越平的心上。

申越平怕极了这些东西会把沐明月逼疯。

但不管申越平说什么，沐明月都依旧是那副恬淡的表情。

申越平带着沐明月来到城中。

沐明月说他想去城中热闹些的茶馆。

茶馆不像酒馆，人鱼混杂。

一般茶馆都是一些文人墨客喜欢莅临的地方，而文人墨客最喜欢讨论的就是国家大事。

用他们自以为的清高和认知去评判和定义别人的事。

申越平本想包个雅间，被沐明月拒绝了。

沐明月抬脚走向了最热闹的一块，申越平怔了怔随后跟了过去。

沐明月依旧是一身白衣，他本生的身形高挑，又有些与生俱来的气质，此时再加上斗笠上那有些朦胧的纱巾，看上去很是一派清冷贵气。

四周的目光一直跟随到沐明月坐下后才转来。

周围果真都是一群讨论声。

讨论最多的也果然是那王宫之事。

沐明月抿了一口茶，细细的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传入耳中。

“你们说说，这个太子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呢？天底下那么多美女，他想要多少没有，怎么就偏偏跟自己的亲妹妹搞一起去了呢？”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你们别说，我可是听闻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我们王上可是拿了多幅美女的画像要给那沐明月选太子妃呢，最后人家硬是没同意，如今想来……”

“这种事竟然发生在我们国家，这可真是给整个曜国丢人啊。”

“说不定之前的温雅也是装出来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是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要是能……”

…………

申越平握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茶杯终于在不堪重负下“啪”的一声化为碎片。

那些方才还在热烈的那些人闻声向这边看过来，在看到申越平手中的被子碎片和手心溢出的血后皆是一愣，胸腔内生出一股寒意。

沐明月倒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有病，大家接着说。”

其他人竟然真的再次讨论了起来。

“据说前段时间曜王宫失火了，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不就是在那位太子出事后没多少吗。”

听到这儿沐明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记得有一天晚间申越平跟他有事便出去了，后来很晚才回来，除了那次申越平几乎对他寸步不离，生怕他想不开。

“我听说了一点，那场火烧的可是挺烈的，听说扑了好几天才扑灭。”

“肯定是公主的冤魂找过来了！”

…………

申越平终于受不了了，他紧握拳头准备起身上去将这些碎嘴爆打一顿的时候，沐明月伸手将他的拳头按压了下去。

“走吧，”沐明月起身平静的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好像那些人讨论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出了茶馆，二人又去了其他几个地方，最后来到一处河边。

“曜王宫是你烧的？”沐明月问道，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什么起伏。

申越平点头:“嗯，本来想杀了沐隆夺的，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也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所以……”

“所以你就没有杀他。你不用替我做什么，这些我自己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申越平终于在沐明月的语气中听出了起伏，狠厉的起伏。

这也算是有了变化，申越平这样想着。

这些天沐明月没有任何表情和语气的变化让他有些紧张，沐明月太过平静了。

沐明月转过头看向申越平:“我的脸，上次你说的那个神医，我想去感谢感谢他。”

申越平道:“不用，我已经谢过他了。”

“毕竟也算是帮了我的，我想亲自登门感谢，”沐明月语气坚定。

申越平点了点头。

申越平没想到沐明月这一去就是几年。

申越平带他来到神医的住处，三人寒暄几句后，沐明月忽然朝着神医跪了下来:“求神医收我为徒。”

神医与申越平皆是一愣。

沐明月又重复了一遍道:“求神医收我为徒。”

神医扭脸看了看一旁的申越平。

沐明月神色坚定的等着神医的回复。

二年后神医去世，沐明月瞒着申越平创建了毒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