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倒也没有哪里疼，只是虚弱无力。

“我这是死了吗？”肖越心想。

但当他睁开眼看到身处的环境后，神经一紧。

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看到便会紧绷神经。

因为实在是浑身无力，肖越便又躺了会才起来。

四周实在是安静的可怕，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听的异常清晰。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却还是不见有人影。

肖越在自己身体上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他好像醒着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刻都只是个梦一样。

肖越记得自己明明是被下了蛊的，他走过去点亮油灯，掀开衣服往身上看去，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已经都成了老疤。

肖越摸着身上的疤痕，从一角摸到另一角，嗤笑了一声道“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这些疤痕告诉肖越，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的，不是梦。

可又是谁救了自己呢？

难道，是她？

可是她不是应该被林木杀了吗？

林木？

林木呢？

凌青轩呢？

肖越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他需要等，等着看谁会回来。

晚间时肖越在这样等待中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肖越好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他竖起耳朵自己辨别了会才确定是真的有声音，并且绝对不是风声。

肖越摸索着用极轻的声音下了床，他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都可以摸索到想找的任何东西。

往往记忆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太熟悉了，便像是刻进自己的脑海一般，挥之不去，日日折磨。

那些鞭打，那个黑屋，那些所有所有不堪的回忆，在醒来看到这里的那一刻便像一个复苏的冬虫般开始啃食心脏。

肖越自问没有什么小心之心，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但有些事不是你大度了就可以放下的。

那个声音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肖越站着不动，以防打草惊蛇。

他想看看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

就在肖越以为那不是人发出的声音时，随着一声火折子打开的声音，一簇小火苗在离肖越三四尺远的地方亮起。

肖越看到了那张他在心中笃定却不想承认的脸。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站着的肖越，对方怔了怔露出一个在肖越看来慌乱而兴奋的脸。

肖越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如今的自己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她还想怎么样呢？

两人都站着不动，终于对方的火折子燃完了还未发现。

在烧到手指的那一刻对方发出“嘶～”一声，打破了这个局面。

“你……”肖越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

对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对这个杀了自己全家的人。

杀了她，自己下不去手。

原谅她，自己做不到。

“你……醒了，”终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肖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嗯。”

肖芬从怀中又掏出一个火折子走到油灯旁将油灯点燃。

洞内瞬间被灯光照亮。

肖越心想:“有些事原来根本躲不掉啊。”

他宁愿那盏灯不要被点亮。

肖芬就那么站着，不退也不前。

肖越拉了张凳子坐下，又推了推另一张，道:“坐吧。”

肖芬走的很慢，本来几步就可以走到的地儿，偏偏被她走了十几步。

肖芬坐下后开口问道:“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肖越看到她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哀伤。

肖越抬眼看了看肖芬，道:“是你救的我？”

肖芬没有否认，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

是这个回答让肖越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好像弄坏了人家的心爱之物，然后拿出另外一件东西告诉人家:“这是我赔你的。”

可却不去过问你赔的东西是不是对的需要的。

虽然肖越觉得自己的确想留着这条命，可如果能用自己一条命换来自己全家人的命，他是乐意的。

见肖越不说话，肖芬继续说道:“你如果要报仇的话，我绝对不还手，但是不是现在。你体内的蛊毒还没有清除干净，再给我两个月的时日，两个月后我随你处置。”

肖越只觉得自己可悲，可悲到报仇还得让对方定时辰，虽然他并不会杀这个人。

“我不会杀你的。”

不管怎样，这个人毕竟将自己养育成人，肖越曾经很多次在心里问过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

这一刻当这个人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肖越忽然发现将这些放下后，心中竟是这般的轻松。

肖芬怔住了，半响后才开口:“你不恨我？”

肖越的眼睛没有去看她，道:“从这里出去后，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了。”

“越儿。”

“我不是圣人，没有办法不去恨你，但也是你将我养育成人。父母之仇不能不报，但养育之恩也不能不还，以后不再相见，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

肖越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肖芬眼中透着哀愁，缓缓说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月后身体里的蛊毒彻底消除了再走。”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肖越道。

肖芬有些着急:“可你的毒。”

肖越道:“我的毒我会去慢慢解，但是我不能再等了，还有人在等我。”

“你是要去找凌青轩吗？”

听到凌青轩的名字，肖越心头一颤，他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但却不知道自己睡了到底多久，久到好像有几辈子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对，我要去见他。”肖越坚定的说道。

肖芬自怀中掏出一个陶瓷瓶递给肖越:“这是你蛊毒的解药，还未完全研制好。凌青轩他就在梦城外的一片桃林里。”

梦城外，桃林。

肖越记得自己昏迷前跟凌青轩说自己想回家的。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三年，这三年里全靠药物维持着。”

三年！

他等了三年！

肖越起身便要离开。

肖芬起身道:“今日已经晚了，要不……”

“我等不了了。”

肖越只想立刻，马上，现在就要见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