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闻言倒是喜欢，笑道：“文染这孩子倒是个实心眼的，臣妾打小看着她的，虽说文采未必是最出众的，礼仪上倒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宋知衍点点头，随后秦贵妃则是黑着脸，若是太子娶了赵家小姐，那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念及此，便淡淡道：“赵小姐倒也是门第相当，只是，皇上金口玉言让礼部择了这些闺秀，臣妾自然不敢对圣上的旨意有所置喙，只怕是不好交代。”

话音刚落，台下的闺秀们纷纷向秦贵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梅贵妃则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霁秋眉头愈发紧皱，悄悄地看向了赵文染，心知她是满心满口的不愿意。可宋知衍似乎是心意已决道：“无妨，赵家的女儿按理也该入选。”皇后则看向了太子，问道：“文清啊，你的意思呢？”

太子则跪下道：“儿臣遵从父皇母后的安排。”

沈霁秋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今日的这番局面，赵家满门清贵，赵文染又是二皇子的表妹，本就算半个皇家的人，这倒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赵家虽然在朝中颇有威望，却是实打实的文官世家，既无兵权，也无武将，这样的太子妃，便只会有高贵的身份，却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外戚之忧。

想来，上回自己的兄长被赐婚大抵也是这个意味。沈霁秋愈发攥紧了手帕，皇家，当真是如此一步一个算计吗？却还偏要打着一个好姻缘的名声。

“染儿，还不快谢恩。”赵贵妃看着赵文染，只当她是害羞，催促道。

赵文染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顿了顿，随后便悄悄地将手伸到了席下，解开了随身的一枚荷包，假装理了理沈霁秋的裙子，顺势将荷包递了过去，走过沈霁秋面前的时候，只有轻轻的一句：“记得替我转交给沈大哥。”沈霁秋错愕地看了看手中攥着的荷包，顿然醒悟：“难怪上次宴会……”随后懊恼不已：“沈霁秋呀沈霁秋，你真是个大笨蛋，亏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却连文染的心思都没看出来。”

赵文染已经走到了台阶下，缓缓地双手交叠，那举止真真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与平日里嬉笑玩闹的赵文染判若两人，连头上的流苏都不曾晃动半分。让沈霁秋似乎有一瞬间的错觉，眼前的赵文染倒有了几分赵贵妃的风范。当赵文染终于将头抬起，眼里早已没了半分平日里的光彩，平静地像一间老屋，只是眼角隐隐约约闪过一滴泪。

“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正微笑着，看见赵文染眼角的一瞬间，便愣住了，随后要说的话似乎也收了回去，宋知衍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皇后却突然疾言厉色起来：“大胆！”赵文染冷不防地听见了这一句，只得跪下，赵贵妃则是愣住了，诧异地看向皇后，就连梅贵妃闻得皇后这一声也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秦贵妃先是不明所以，随后看了一眼跪下的赵文染，随后又看了看皇后发怒的神色，心下瞬时了然，只喝着茶。

“臣女不明白是哪里惹得皇后娘娘不快，还望娘娘恕罪。”赵文染的语气已然是难受到了极点，沈霁秋攥着拳头，眼瞅着赵文染跪在那，自己却无法说上一句话，画柳看出了沈霁秋担忧的神色，宽慰道：“小姐不必担忧，左右赵贵妃娘娘还在这呢，皇后娘娘不会为难赵小姐。”沈霁秋闻言却并未放松片刻，皇后脾气一向和缓，此时在选妃这个节骨眼上发怒，传出去人人也只会说赵家小姐不懂规矩，受封的好日子却惹了皇后发怒，只怕文染的闺誉也会受损。

正紧张间，皇帝开口：“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怒道：“先前本宫去香药局查过记档了，赵小姐领了胭脂，理应好好修习容貌打扮才是，赵小姐学了这些日，可有进步？”话音刚落，沈霁秋则是颇有点不明所以，在大燕，贵族女子虽然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毕竟与普通人家不同，他们自有丫鬟仆从侍候，所以小姐如果对脂粉这方面不是很在行倒是无妨的。不知皇后为何揪住这个错处不放。

可是看皇后的模样似乎是较真起来了，赵文染便连忙告罪：“皇后娘娘息怒，臣女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若是娘娘实在对臣女不满，那臣女日后定然在这方面多下功夫。”赵贵妃则开口道：“皇上，文染一向只在诗书琴棋方面下功夫，不曾在穿着打扮上用心，皇后娘娘说得虽然有理，到底无伤大雅。”随后行礼道：“到底也是臣妾这个做姑母的未曾好生教导，还请皇上皇后恕罪才是。”

皇后却依然没有丝毫息怒的模样，只是眉头深锁，台下的闺秀们暗暗地等着幸灾乐祸，沈霁秋见状连忙出列跪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皇后看着沈霁秋的模样，语气冰冷道。

“臣女与赵小姐一同在宫中学习，臣女未曾与赵小姐一同进步，臣女也有罪，还请娘娘责罚。”沈霁秋淡然道。

赵文染愣住，回过头暗暗看着沈霁秋，悄悄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沈霁秋仿佛下定了决心，便坚决跪下道：“臣女知道娘娘一向宅心仁厚，绝非故意苛责，臣女甘愿领罚。”

皇帝看着这一幕接着一幕，便开口道：“皇后啊，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皇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然不似以往和顺的模样，冷冰冰道：“皇上，本宫才是六宫之主，若是这件事都处理不好，只怕日后难以服众。”

皇帝听闻皇后这番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摆摆手：“也罢，你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台下人都对这位皇后刮目相看了起来，看来皇后终究是皇后，秦贵妃再尊贵，到底在皇帝心里头一份儿的还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想来这二位小姐终究是知礼的。”一向沉默寡言的梅贵妃开口了，倒是让秦贵妃和赵贵妃感到意外，都盯着皇后的反应。

“那便罢了，只是…..”皇后的语气越发严厉了起来：“本宫的儿媳妇必得人前人后装饰鲜妍才好，赵小姐实实在在不堪担当太子妃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