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秋闻言，倒是略微一愣，随后狐疑地看了一眼皇后，而皇帝闻言则沉声道：“皇后，这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道：“方才皇上只是说了赵家小姐可堪与太子匹配，并未赐婚。”随后皇后似乎一意孤行，并未看周围人的脸色，直言道：“这京中闺秀众多，未必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话音刚落，赵贵妃则脸色越发难看，这不是当众说看不上赵家吗！于是便也不客气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倒是看不懂了，文染这孩子就是再不懂礼，”随后状若无意道：“倒也是个矜持的孩子，倒也不会上赶着。”说着心下便气不打一处来，明眼人都听出来赵贵妃话里话外在提点皇后那侄女爱慕九皇子的事呢。

皇后被赵贵妃这么一呛，脸色微微发白，却也并没有说话，沈霁秋闻言暗暗拉了一把赵文染，赵文染会意，立马告罪：“臣女知错，臣女自知才疏学浅，还望娘娘恕罪。”话音刚落，皇帝看了看眼下的形式，皱着眉头，终于还是说道：“皇后果真坚持如此吗？”皇后微微抬头，语气坚决道：“赵小姐倒也是个知礼的，只是年岁尚小，也罢，你先起来吧。”赵文染听得皇后如此说，虽然有些疑惑，但终究是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起身时，赵文染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皇后，似乎心有余悸，沈霁秋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扶着赵文染回了席位。

有了方才这一出，小姐们似乎都没了选秀的心思，皇帝看着一旁的宋文清，问道：“可有中意的人选？”太子宋文清略略看过了台下，随后温和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便是。”随后扶着皇后关切道：“母后，您没有什么大碍吧。”皇后则是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母后没事。”

秦贵妃在一旁待得厌了，起身行礼道：“皇上皇后恕罪，臣妾先行回宫一步。”皇帝点点头：“左右今日也没有旁的事，你先回去吧。”

皇帝扫了一眼台下道：“你们都退下吧。”夏公公问道：“皇上，那这选妃一事？”“再议。”

沈霁秋便拉着赵文染先退下回了宫，赵文染一路上便好似心不在焉，刚一进宫，只见她眼圈早已红了，皱着眉头，泪如雨下地一下子扑在了沈霁秋的肩头：“秋儿。”沈霁秋连忙吩咐周围的侍女：“你们先下去吧。”随后便扶着赵文染坐下，递上了手绢：“我去给你倒些水。”

看着赵文染的脂粉早已花了，沈霁秋无奈道：“文染，今日之事你实在不必委曲的。”赵文染摇摇头，抽泣着：“我虽说打小淘气，可是好歹也是我爹宠大的，她今日这样给我没脸。”沈霁秋望着一向活泼的赵文染此刻浑身颤抖着，在儿时的记忆里，文染是个明艳灵动的少女，总有规矩拘束着，也从未见过她掉泪，想来今日皇后当着一众人的面，确实是严厉了些。

沈霁秋给画柳使了个眼色，随后画柳便拿出了先前在临味楼买的糕点，沈霁秋递给了赵文染笑道：“快尝尝吧，今儿个为着你掉眼泪，就这么点还是从画柳的份儿里拨出来的。”赵文染接过咬了一口，禁不住笑了：“这有什么的。”随后朝着画柳说道：“赶明儿我给你买一车。”画柳道：“赵小姐这话奴婢可不敢当，只要赵小姐高高兴兴的，那这糕点可就值当了。”

正说着，沈霁秋随后拿出赵文染方才交给她的荷包，笑着问道：“方才在殿上，你嘱咐我什么来着？”赵文染想到方才自己失态的模样，一时情急，便嘟囔道：“你还我便是了。”沈霁秋却笑着不肯给：“说好要交给我哥哥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两人嬉闹了好一阵，沈霁秋捏着那个荷包，看着赵文染：“文染，若我没有记错，这个荷包上头的织金翻花锦实在是难得，我哥哥是个粗人，你给了他，岂不可惜？”

赵文染听得沈霁秋如此说，脸上隐隐约约看见飞了一片红霞，轻轻拉着沈霁秋道：“我以为，再也……”说罢叹了口气：“这回…….”沈霁秋略略思忖了半刻，总觉得此事蹊跷，皇后那句话分明…..

“文染，我看皇后并非有意难为你。”沈霁秋拉着赵文染的手道。

赵文染听得沈霁秋如此一说，越发不信：“她若非有意难为我，为何在殿上公然羞辱于我？若非圣上还未亲口赐婚，此刻我已然是被退婚的人，到时候传出去，教我该如何是好？”

沈霁秋站了起来，喝了口茶：“文染你先冷静，你细想想，方才在大殿之上，皇后是怎么说的？”赵文染撇撇嘴：“她说我不堪担当太子妃一位，她这话说出来，是嫌羞辱我羞辱得还不够么。”沈霁秋摇摇头：“以皇后今时今日的地位，她若是真是不喜欢你，大可不必给你留什么情面，赵家虽然是权贵之家，可是皇后的陈家也不差，何况太子是她的儿子，看样子圣上对她又是十分的敬重，她为何要说你是不堪担当呢？”赵文染低着头，随后越发不解：“她不是说我不懂得打扮，不在自己容貌上下功夫吗？”

沈霁秋细细捻着桌角的流苏：“我倒也是疑虑的这个，不过，这一项说法，倒是更像有意为之。”“有意为之？”

“不错。”沈霁秋点点头：“今天你看似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但是说出去到底也不过是衣着打扮罢了，这一来于你的清誉无妨，二来这说到底还可以用赵家小姐醉心诗书一语来搪塞。”

“秋儿，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此番是故意为之？”赵文染难以置信道：“可她为何要如此呢？”沈霁秋摇了摇头：“这点我也并不清楚，不过我先前倒是有所耳闻，皇后娘娘几次想要选太子妃，都是先过问了太子的。”

“娘娘，您就别生气了。”秋兰给赵贵妃锤着肩，劝道。

“本宫能不生气吗！今儿皇后这番话要是传到大哥耳朵里，指不定以为文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呢。”说罢，赵贵妃气不打一处来：“我赵家的女儿怎的在她那儿就成了只知读书失了女子本分了？她那侄女儿追着九皇子不放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啊。”

“娘娘。”秋兰提醒道：“当心隔墙有耳。”

“怎么，本宫说错了不成？”赵贵妃挥挥手，让秋兰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