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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皱了皱眉：“这很危险，对你和他都是。庄乔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充满了混乱和疯狂，而且自我意识很微弱，你要是对他使用超感知觉，你被模因感染，或者他的意识直接被你压垮，都有可能。”

顾南明微微一怔。倒不是说觉得有难度，而是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他吸收过灵使之后，灵体已然发生了异变，这使得他可以更为细腻地操纵自己的力量，如今开启了心智体之后，他完全可以做到分出一缕微小的精神触须来进行超感知觉的接触，不至于一下子压垮庄乔警官脆弱的意识。

至于被模因感染的风险......呵，他身上要命的玩意儿还少吗？完全不在乎！而且顾南明隐约有一种直觉，不论是女歧，亦或者那团黑火，都足以保护他免受模因感染的危险。

顾南明道：“放心，我有把握。”

李德担忧地皱起眉毛：“人命关天，我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任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但是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顾南明认真道：“放心，会长，我确实有把握。”

“......”

这句话让李德有些动摇。他抿着嘴唇，沉默地看了顾南明两秒，道：“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和他进行通感的话，很可能会导致自己也感染上模因。实际上，我们之前对庄乔、洪铭宇的精神检测，那些心理健康部的干员都是签过生死状的，因为哪怕是这种接触也会让人有感染模因的危险性。”

顾南明笑道：“传染方式还没被确定，疑神疑鬼畏首畏尾可不行。而且万一我真的因为这个而被感染了，至少能确定其中一种条件，也是好事。”

李德张了张嘴，劝阻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道：“......那就试试吧。我会在旁边看着的，发现不对，马上打断你们。”

顾南明点点头，从自身的灵性海洋上拉出细小的一丝灵性力量，无形的灵性力量触须朝着庄乔蔓延过去。在心智体开启之前，他想要和人进行超感知觉的联系，还需要在心中反复呼唤，强化意象，给予自己一种心理暗示，现在就方便了许多。

精神力量探入庄乔脑海的一瞬间，顾南明眼前仿佛有雷霆炸裂。

他脑子里微微晕了一下，恍然间感觉整个世界像是在崩溃，画面像是朽坏的墙纸一样片片剥落，露出背后的另一重景象来。眼前仿佛有雾海涌动，幻觉向他袭来了。

那是无光的黑暗。

就像是行走在一个长长的、长长的甬道中，随着精神连接的建立，那种黑暗愈发幽深漫长，孤独与惶恐在黑暗中滋长，顾南明定了定神，继续向前，隐约间听到零零散散的声音，像是小丑的怪笑，又仿佛是秃鹫在腐肉上空盘旋尖叫。

黑暗，仍是黑暗......

顾南明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他这是被庄乔的星光体挡住了。灵性三重身体，彼此的分离固然造成了人类在开发自身灵性身体时的种种麻烦步步维艰，但也有其优势，最外侧的星光体就是自身灵性的天然盾牌，保护着内部脆弱的心智体与以太体。

庄乔的星光体还算完好，此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抵挡着他的超感知觉触须。这是好事，但也预示着一种糟糕的情况，那种模因感染，似乎完全绕过了星光体......就像是有一种疾病，可以绕过人的免疫系统，或者让免疫系统完全没办法对付，直接攻击内部脆弱的器官，那是多么可怕。

星光体的无意识防御挡不住他，但那隐约传来的笑声却让顾南明觉得有些不安，心里盘旋着一股莫名的躁动。顾南明揉了揉太阳穴，将躁动按下去，超感知觉的触须很快突破了星光体，反馈回来的超感视觉画面中，黑暗的尽头，血色扑面而来......

血红的光在晃动，视野是模糊的，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块融化的血肉，污浊的黑暗在其间流淌，像是从腐肉中长出的蛆。

这就是庄乔的精神世界吗......

顾南明心头一沉。

那血色蠕行的世界中，有一个身影在前方摇摇晃晃地走着，是个男人，那是庄乔吗？顾南明赶忙追过去：“庄队长？”

迎接他的是一串枪响，那在前方摇摇晃晃走着的身影似乎高度警觉，反手就冲着他开了枪——精神世界中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开枪这个行为本身包含着的就是一种敌意和攻击性，因此这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攻击。顾南明本来就只探入了一丝灵性力量，结果差点儿被当场打爆，惊讶地叫起来：“别别别！别开枪啊！自己人！”

还懂得开枪，看上去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顾南明在心里做出一个判断。

前方那道身影转过身来，果然是庄乔，但整个人却显得异常憔悴，瞳孔中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性，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类。但听到了顾南明的呼声之后，他手中按在扳机上，露出了一丝迟疑和挣扎，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精神中的狂躁和攻击性。

“是......谁......”

“庄队长！你还记得我吗？”顾南明尝试着唤起庄乔的记忆：“劳教营区，我被你救过的！你现在怎么样？”

“你......”

庄乔眼中的挣扎变得激烈起来，过了片刻，终于流露出一抹清明的色彩，然后是茫然：“这里......是哪儿......”

他看着周围的血色，那种躁狂又渐渐翻涌起来。顾南明赶忙安抚他，道：“我现在是执行者了，你放心，有执行者在就没事了。你还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执行者......”

庄乔喃喃地重复着，思维似乎显得很迟钝，清醒与疯狂在他脑中激烈地搏斗，他就像是在悬崖的边缘摇摆，让顾南明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但或许是“执行者”这个身份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振奋和安慰，庄乔渐渐清醒过来，道：“我......我还记得......我在调查......”

他的思路清晰起来，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变得流畅：

“我翻看过嫌疑人的日记，然后忽然间就觉得不太对劲.......我感觉周围的东西好像一下子都活了过来.......都活过来了......周围的同事也不对劲，我看见他们身上的肉在扭曲，在腐烂，露出骨头.......”

他的话语止住，似乎回忆到的画面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脸色扭曲起来。周围的血色世界开始震荡，那些浊流翻涌激荡，看上去整个精神空间都像是濒临崩溃，顾南明赶紧安慰他：“不要想了，没事了，我是执行者，我在这里。”

说起来，听庄乔的话，果然是因为那本日记吗......

顾南明在安慰的时候动用了一些属于超心理学范畴的技巧，一些带有魔术性质的精神暗示，庄乔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然后道：“我记得......我在意识到是自己的不对劲之后，想过阻止自己......当时我已经把枪拿起来了......”

“你这么做了，但是没成功。”顾南明道：“你现在正在医院里，我们执行者在你的身边。”

“哦......”庄乔点了点头，过了一阵，又问：“我还能救回来吗？”

顾南明想起李德说过的，庄乔的情况，忽然间有些心酸。他点头道：“能救回来的，你放心。”

“那就好......”庄乔喃喃地重复了几遍“那就好”，又看向顾南明：“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顾南明沉默了一下：“......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