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西域。”安浔眯着眼，仿佛自己在哪听过这两个名字。

浒萧萧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这只是她的猜测，若告诉她，突厥那边有可能是被玄灵掌控，只怕安浔会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斐连珏。

现在的斐连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凡人。

当年的鬼狐手也是由普通人修炼至此，只差一脚踏入长生不老境，斐连珏哪怕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隐族，他的名声已经在各大家族里面穿遍了。

每个异能者对鬼狐手的力量都无比恐惧，他就像是一个恶魔，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偷偷摸摸的把人逼到死路。

在人做好必死的绝心时离开，告诉你你只是一个笑话。

把人当初猫狗来捉弄。

所有东西在他的眼里都不重要。

浒萧萧看着安浔的双眸，站起来从她剥好的柚子里掰了小半块下来。

这果子皮厚，闻起来酸不拉几，放到嘴里口感却意外的好。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浒萧萧向来懒得回忆。

她的过往糟糕，黑暗的看不见道路。

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别人遭受的糟糠，是她的奢求。

浒萧萧笑的开心，心里的苦只能在夜里发酵，吞噬她的大脑，让她去乱葬岗一个人砍伐尸体来泄愤。

像安浔这样干净的人，她是第一次见。

哪怕生活有再多的不公，上天还是会给她留一条路。

但她不一样，上天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像是被抛弃的种子，偏偏以为自己能追上大雁，看着天上的蓝天奔跑，将自己的外壳魔给个干净，灰留在这一路。

将自己最稚嫩的肉暴露在空气里。

没人同情她，也没人在意她。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子以为自己能到达彼岸，殊不知终点才是第一步，所以她划烂自己的脸，如果做不到最好，就要堕落个干净。

拿出那副积极向上的样子给谁看呢？她贪婪的吸允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

不知道是在舔舐那柚子汁，还是在吸食自己的血。

安浔垂下眸，将自己的柚子全部给了她。

明明是自己吃腻了的东西，看见在别人手里，心里却还是会不舒服，抢过来尝两口得到的不过是一种安全感。

人就是这样可怕。

偏偏这样的施舍还被当做善良。

真正的纯净，要么紧紧握住，要么永远都不拥有。

哪怕被所有人唾弃，心里依旧有最后一片净土，这是她守护的地方。安浔卷曲的睫毛扑闪，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那微微发红的瞳孔。

“你不要太在意，还有我。”浒萧萧说的漫不经心，安浔却是被触动了。

一开始是利用，那能保证一辈子都是利用吗？自以为相处几天就足够了解对方吗，安浔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每天都在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一起争吵。

想法的完全不同，东奔西离，似要把她分裂成好几块，去做那些她本来不打算做的事。

那是她的野心，亦是她的善良。

她会选择什么，她站在自己内心的路口上踌躇，没有人来帮他，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只有她自己，又在她成功的时候和她站在一起。

安浔在找自己的光，她失败太多次了。

她快要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光。

斐连珏算吗？安浔突然笑了起来，浒萧萧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寒气，她双目失明，不然她就可以看见安浔眼里的泪花。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都是无可奈何。

明明活着，却是行尸走肉。

浒萧萧突然觉得自己嘴里的柚子没了味道，上一秒欢喜，下一秒失落，他们都不是正常人。她可不像安浔，在疯狂的时候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

她若有了爱而不得的东西，她就会不择手段。

这个世界太脏，还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迷恋。

若真要算一样，那就是她的脸，可现在她的脸已经被她自己划花，浒萧萧将柚子扔到地上，背对着安浔离去，刚刚的安慰像是个笑话。

风将地上的柚子皮吹起，连着旁边的沙，一旁的丫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贡品就被这两位主子这样丢在了这里。

总有更加卑贱的人在祈求。

可人就是不懂得珍惜。

安浔盯着那柚子，丫鬟观望了好一会，终于是上前把柚子捡了起来。

“郡主，还要吗？”丫鬟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憨厚的脸在安浔眼里变的刺目，安浔选择了逃避，裙摆在风里被拉长。

看似厉害的离开，在当事人的眼里却是狼狈。

玉林国，成沐雪洗漱后给自己轻轻上药，虽然这地方小，但什么东西都有，人也还算淳朴，目前为止都没出过什么腰蛾子，饭菜口味和天临差不多。

糖芽儿拉着东言上街采购，这样骑马到南耀，先不说路对不对，就算到了，基本人也废了。

成沐雪那样的千金之躯，怎么能吃这种苦。

糖芽儿幽幽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小荷包里的那点银子美滋滋。

蒋文成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周围大多都是农民，人来人往的，倒也没让糖芽儿发现。

东言的衣裳穿都是成沐雪的，虽然料子好，但尺寸总是有些不和，这里的丝绸虽然比不上南耀和天临，对她这种人来说却是足够了。

拿个三两套成衣，倒也不至于占了主子的衣裳。

且这衣裳是定制的，套在她身上不伦不类，又没有成沐雪的气质，给人一种架着的感觉。

糖芽儿向来就是有钱就花，且这的物价便宜。

她从小在山上长大，这些东西她都没见过，天色不算太晚，还可以逛上好一会，东言和她都是吃过苦的，皮肤并不像成沐雪那样娇嫩。

今天的成沐雪到屋内她看可伤口，哪里是擦破皮，鲜血都已经流到脚腕了，只不过有被里面的裤子给吸了去，布料粘在她的伤口上，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蒋文成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今天成沐雪的那小半口袋干粮，让她吃了顿饱饭。

他这个人痞是痞，但看人从来不会错。

这三个人从外地来，虽然凶的凶，傲气的傲气，但心都不坏，若真的心坏，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蒋文成打了个哈欠，背后还有几道伤口，在这样的天气里，这件薄衣衫根本管不了什么事，偏偏他这个样子别人也不招他做活，看见了就赶他走。

如果不是生活把他逼到了死路，他又怎么会来做乞丐呢。

蒋文成给自己洗脑，全然忘了自己叔叔是丐帮帮主的事实。

也许一家子最开始就是乞丐，只不过他的爷爷带她出来讨了份营生，所谓江湖，许就是穷威风。

蒋文成眯了眯眼，脏兮兮的手揉了揉自己脸，手上的泥成功都糊到了自己的脸上。

“东言姐姐，我想要那个金鱼。”糖芽儿鼓着腮帮子，手里拿着一长串竹圈，这是他们常用来骗人的法子。

一般能套中东西的少之又少。

糖芽儿长的矮，身上衣裳鲜丽，在那小贩里可是肥羊，为了做生意，还特地多给了些圈子。

东言也没有怎么玩过，但糖芽儿都叫了姐姐了，自己如果拒绝，就显的有些刻意了。

“好，我试试。”东言硬着头皮接过，看着那放在最后一排的观赏鱼嘴角微僵。

这东西稍微有钱的人家里都会养那么一池子，她在宫里见过不少比那鱼漂亮很多的，但放在这普通百姓眼里，可是个稀罕物。

东言素手轻挥，圈子咣当一下落到了别去。

那圈子太小，正好只落在那杯子口口上一般都大小，想要拿到，除非站在上面，斯文不动的把圈子放下去。

东言半天扔不住，糖芽儿自己扔了几个，每次都是差一点。

一大摞圈子居然被两个人扔玩了，其他东西倒是套了不少，堆在那里没什么用，糖芽儿直接扔了一小块碎银子过去，一旁的人看花了眼。

其他东西糖芽儿不喜欢，蒋文成看到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总觉得有钱人就是爱糟践。

他偷偷溜过去，今早才挨了一顿打，现在毛病就又犯了，罪恶的手伸向那一堆里面。

有不少还是值钱的。

一旁人看热闹看一会就走了，只有蒋文成一直注视在这里。

他像是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哪怕人人厌恶他，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有些人天生如此。

有些人让别人稍稍不满意就会愧疚到死。

真正的老鼠，永远不会明白别人为什么会打它，它也不主动放在那的东西被宣布了主权，他没有资格去触碰。

他只是在做着本能的事。

却在遭遇着他不该遭遇的压力。

糖芽儿发现了有人在这偷偷摸摸，但没心去管，她就想要那条金鱼。

在寺庙里生活那么久，她并没有和那些僧人一样变的大慈大悲，而是一种病态的抑郁，用着这幅可怜的皮囊，去换取别人的同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蒋文成一样，只不过她比蒋文成幸运

她有成沐雪，谁想要来分一杯羹都不行。

那样漂亮的姐姐，只能说她一个人的，东言比她来的早，且成沐雪也更疼爱她一些。

如果真的有了比她自己还重要的存在，她会不择手段的去毁灭。

这是属于她的美好，别人凭什么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