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替大家奏一曲霓裳羽衣曲。”秦霄纯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抖，眼睛不知在看哪里，秦莞青与她对上了目光，她一下子就闪开了。

秦莞青的心也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

秦霄纯的声音也像她的声音一般，有些颤抖，根本不如她才女大会时发挥的一半。也因为如此，一大桌子的人倒是都没有闲谈，也没人动筷子，只装作是认真听琴音的样子。单只有一个愣头青是秦锦阳。

他坐在秦锦鸿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你不觉得，大姐弹的不好听吗？”秦锦鸿轻咳一声：“小孩子家的，懂什么，认真听。”

秦锦宁挠了挠头，却只能坐立难安地听琴音了。

可是正弹到激烈处，琴音却突然断了。

秦莞青抬眉看去，只见那在弹琴的人，茫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声音里带着害怕与惊慌：“我的手！”

那一双芊芊玉手，不知何时已经发红的，指尖儿甚至有些发青。

“呀，我的儿！”高丽贤也登时慌了起来，从座位上起来，跑到秦霄纯旁边：“快去请大夫！”几个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快步跑出了大厅。

老夫人也是一惊：“呦，这好好的手，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秦霄纯的声音颤抖着：“我的手……好疼啊。刚才正弹着，就觉得手好疼，刚才扫眼一看，原来指尖儿都变成了这副样子了。我这可……怎么参加才女大会啊。”她说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在才女大会上出丑，丢的可是秦府的脸。秦国风的脸倏忽一黑：“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丽贤在背着人的地方，埋怨地看了秦霄纯一眼，却十分无奈的，只能帮腔道：“刚来宴会前还好好的，霄纯，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

秦莞青预料到大事不好。

秦霄纯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没有呀，我弹琴前还好好的。”秦霄纯说道最后，意有所指。

“大夫来了！”小丫鬟通报道。

这是秦府豢养的大夫，为的就是给后院里的夫人小姐们看病方便。

那大夫是个六七十的老人了，他隔着帕子捧起秦霄纯的手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小姐可是触碰了什么物品了？手指如此症状，是中毒之像。”

高丽贤声音冷冷的：“中毒？大夫，你可看好了？”

那大夫看了半辈子的病了，当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他道：“确定是。如若不信，银针一试便知，只是怕小姐娇贵，受不得针。”

那席上的哪还有心情吃饭，把秦霄纯和大夫围了一圈，等待着诊断结果。

秦国风恼，这明显是中毒之症，最要紧的，却不是判断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下命令道：“这是什么毒？如何医治？”

那大夫又仔细地看了看，踟躇了一阵儿：“以老朽看，小姐这是中了云蔼散。这云蔼散名字好听，实则剧毒。老朽，也不敢随便医治，只能出个法子暂时抑制毒性，还请老爷另请名医，弄不好，小姐这一辈子都要落下手抖的后遗症了。”

秦霄纯一听，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手抖？我不要！若是手抖，以后还如何弹琴作画？更别说绣花了！”

高丽贤冷着脸，眼睛看向了秦莞青处：“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是想害得我儿如此？”她的目光分明是在说，是秦莞青做的。

秦莞青也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只是她还可以言笑晏晏：“是啊，究竟是谁，我也是十分的好奇呢，是谁如此恨大姐，竟是想毁掉她的双手？”

她说的无比坦荡，那些怀疑她的目光也有些疑虑了。

可是高丽贤却是不饶人的，“还请大夫去验一验那琴弦，我儿就是碰了那把琴，才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大夫得令，去仔细地检查了那琴，果然从琴弦上扫下一些黑色的粉末。他仔细地探察，隔着帕子碾一碾又小心的闻一闻，众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屏息凝神的。

不多时，他下了定论：“这就是云蔼散，不会错的。”

秦国风脸色一暗：“这把琴，除了霄纯，谁还动过？”

高丽贤答道：“琴是四儿和六儿抬上来的，管库府的是贺嬷嬷。除此之外，再碰过琴的便是……”她故意有些吞吞吐吐，目光朝向秦莞青那边。

秦国风的脸色仍旧僵着：“要说便说，何故如此？”

高丽贤轻咳一声：“是，是莞青呐，她先奏了一曲广陵散，霄纯才上去奏了霓裳羽衣曲。”秦莞青心中冷笑，原来唱的是这一出。

“都碰过那把琴，为什么大姐的手就成了这幅样子，她的手，就还是原样？分明是她想害大姐！”秦璎雯此时也出来蹦跶了，她看着秦莞青的眼神都淬着火。

秦霄纯适时的娇呼：“我好痛！”

秦国风黑着脸：“你先把大小姐带下去看看，清理毒素，再开个法子，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去请其他大夫。”

那大夫应了一声，便随着秦霄纯一块儿下去了。

“菀青，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秦国风难得的没有一下子就给她定了罪，只是隐隐有不悦的问话道。

秦莞青的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的畏惧：“莞青也不知为何大姐的手会变成那般模样。”

高丽贤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你分明是狡辩！”

秦国风呵斥道：“放肆！我还在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高丽贤的脸色一青一红的，也许是自知此事理亏，她倒也没有争辩。

秦国风打量着那个一身坦荡的秦莞青：“可是现在，只有你的嫌疑，是最大的了。”

秦莞青仍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莞青不知自己因何要害大姐，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恩怨，而莞青待她，一向是敬爱的。”她顿了顿，目光真挚：“莞青一向是不屑于耍这些手段的，若真想害大姐，又何必如此阴毒？”

秦国风不做声，似乎是在考量着她话里的真假。

老夫人发话了：“我看，菀青说的也在理。她这个孩子一向是不会跟谁起争执的，除非是惹恼了，也才到绿枝那儿哭两声，现在绿枝去了，她一个人，唉。”

但是她话锋一转：“要说霄纯，平日里也最宝贵她这一双手了。现在弄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好啊。”

秦国风脸上黑气缭绕，都没有散过。这些，都是表象原因，他盛怒的原因还有一个。那沈国公家的小儿子最是痴迷秦霄纯的琴音，因为这琴音，才三番五次的想要求娶她。如今她要落下后遗症，治不好了，那这门婚事，说不定也要吹了。

那到时候，他秦国风将会落为朝堂的笑柄了。

可是这事情，若要真是秦莞青做的，他的奈何不得。今天皇帝传召他，也着重的说了秦莞青的这件事情。秦莞青现在是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万分动不得的。

高丽贤也看出了秦国风的挣扎，心里一片晦暗。

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秦莞青，她是那个最有嫌疑，脱不开干系的人，若是不罚，难以平民心。

秦国风久居相位，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的，看向秦莞青：“莞青，这事情你有错。”

秦莞青却是傲然地站立，还不等秦国风把话说完便道：“莞青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错，本就不是我做的，莞青何错之有？”

她这么一说，就是明摆着的不给秦国风面子了，秦国风的脸色暗了暗，却是丝毫的没有办法，只能声音威严道：“霄纯和你碰了一架琴，为何她有事，你没事？”

秦莞青傲然：“那也许不是琴的问题呢？父亲何不检查一下大姐曾用过的碗筷，桌椅，这其中的每一项出了差错，都有可能造成现在的局面，为何要怪到莞青身上？”

她说的在理，秦左相一时也反驳不得，便开口道：“再去把大夫叫过来，让他来仔细检查一下那桌椅碗筷，还有今日霄纯碰过的东西，不要放过一丝细节。”

高丽贤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节奏被秦莞青带走呢，她开口道：“已经查出来琴弦上有云蔼散了，你现在又要求检查其他东西，莫不是声东击西？”

秦莞青皱眉，不语。秦左相又看向了她。

秦莞青的声音仍旧是毫无波澜：“若是父亲信不过莞青，那莞青愿意让人来搜身，检查一下莞青身上是否携带有这些东西。”

高丽贤的声音冷冷的：“你动了手脚，又怎会蠢到把这些东西放到身上？肯定早就销声匿迹了。”

这时，那大夫也过来检查了那些碗筷，桌椅，禀报道：“回老爷，夫人。这些碗筷，桌椅并无异样。根据大小姐描述的症状，和老夫的诊断，可以确定大小姐是触碰了琴弦后才有的这般症状。”

秦莞青百口莫辩，反正是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错便是了。

秦锦宁皱了皱眉：“二姐今日才回来，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高丽贤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锦宁，你还小，当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秦左相也准备开口，不过还在斟酌着到底要给秦莞青定多少惩罚。

正此时，那个远远的站着，平日里只要不说话都会被当成透明人一样的秦府三小姐秦妍霞说话了。

“启禀父亲，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是不卑不亢，就如同她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