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苏沐伊颤抖着双唇呼唤眼神涣散的许梦娴。许梦娴缓缓扭头看着她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儿，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与不甘心，她也抗争不过命运，左眼中仅有的一滴眼泪应声落在眼角下。

“妈，你坚持坚持啊。我姐马上就回来了。”

苏民轩也忍不住落泪，“许梦娴啊，再等等。苏蕊去给你取衣服了，马上就回来了。”

两天没咳嗽的许梦娴忽然气若游丝地咳嗽几声后，便不受控制地流鼻涕和口水。

苏沐伊的表姐见状抽了好多纸巾，对苏民轩道：“二舅，先把氧气管撤出来一点，把鼻涕擦一擦。要不然那么多鼻涕都堵在里面，二舅妈吸不到氧气啊。”

擦完鼻涕再戴上氧气管时，苏沐伊眼睁睁看着许梦娴脖子上的青筋不再凸起，便知道母亲已没了呼吸。

“妈！妈！”苏沐伊仍不死心高声呼唤，可任凭苏沐伊怎么喊，许梦娴都没有一丁点动静。

表姐探了下许梦娴的颈动脉，冲着众人摇头。

“二舅，让二舅妈躺下吧。”

苏民轩抽了个枕头垫在许梦娴脑后，让许梦娴慢慢躺下。

苏沐伊盯着母亲安详的面容，哽咽出声：“我妈四个月没躺着睡过觉了，现在终于躺下了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

殡仪馆

苏蕊在外面接待亲友，苏沐伊自己在祭祀厅里守着母亲的遗体，看着母亲那么安详地躺着，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像母亲没有离开人世，好像母亲只是太累了，现在在静静地睡觉。

不一会儿，男人的哭声由远及近。苏沐伊抬起头定睛一看，父亲哭红着眼进来，走到母亲身边看见水晶棺里的许梦娴，哭得愈发厉害了。

“你怎么就扔下我们走了啊！受了那么多累，刚要享福的时候你就没了，剩我一个人我可怎么办？两个孩子还没结婚没成家，你都没看见。我以为你的病能治好的，等你病好了，咱俩养养花溜溜弯，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旅个游。”

苏民轩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子剜在苏沐伊的心尖上。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人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妈妈她还没看遍这世界，还见到陆柏修，还没见到自己出嫁，还没听到将来自己和陆柏修的宝宝叫她一声“姥姥”。

苏沐伊呜咽，眼泪停不下来，只能偷偷掐自己的胳膊，靠疼痛逼回眼泪。

林城这边接到消息赶来吊唁的人，除了苏家这边的亲属有好多人，其余基本上是家里的老邻居和同事。

苏沐伊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些人还是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十多年了，岁月也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十年前，母亲年轻健康还与那些叔叔阿姨聊天吃饭，如今母亲却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与世长辞。

陆柏修赶到林城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黑色衬衫长裤皮鞋出现在祭祀厅门口，那也是苏沐伊第一次看见陆柏修红了眼眶湿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