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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丛一身深色绸裙,坐在亭中等候。此时她的头发已经绾起,虽为戴什么繁复的首饰,却显得分外端庄。只不过,那银质的面具,依旧戴在脸上。
看到二人向这边走来,忙轻轻站起身来,迎到亭口,向着筝玉屈身一礼,道:“民妇王氏见过江大人。”
筝玉忙走过去,伸手扶她,道:“夫人,莫要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柔和的声音,颇为有礼,说话间已直起身来,露出银质面具下一双莹亮的眼。
筝玉扶她走到凉亭中坐下,偏头看了容成润一眼,轻声道:“夫人,我听容成说,您想见我”
王丛轻微点了下头,道:“民妇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大人的。”
筝玉有礼地道:“夫人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王丛迟疑了一下,有些恳求地道:“民妇是想请大人不要再追究元静的过错了,他人都死了,此事就这么过去吧,他爱面子,也算是给他留个好名声。”
筝玉有些疑惑地问道:“他害得夫人家破人亡,夫人不恨他么”
王丛很轻地笑了笑,道:“以前恨过,现在想开了,事情都过去十六年了,没有再恨下去的必要了。”
筝玉为了保全方简翎,本就不打算再追究此事,见她如此说,便爽快地点点头,道:“夫人尽管放心管理陶家家业就好,此事我不追究了。”
王丛轻微松了口气,道:“多谢大人成全,不过这陶府,我却不会再待下去了。”
筝玉不解道:“夫人不留在陶府,那打算去哪里”王府十六年前便已随着那场大火化作灰烬,更何况,她的娘家也已无亲人。
容成润道:“丛姨要去城外的荷倾庵出家,今晚便走。”
“这么快”筝玉望向王丛,“您决定了”
王丛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已经决定了,过时便让润儿送我出城。世人眼里我已死了十六年了,此刻出来,势必会让大家有诸多猜疑,我不想那样。再来,我已看破红尘,不愿再留恋这世间之事了。”
“那陶府怎么办陶家的家业怎么办”筝玉问道,“小楼夫人要离开,您若是再离开,还有谁来管”
“这个就要麻烦江大人。”王丛道,“陶家已无后人,也无什么亲戚,江大人便把这陶家宅院与产业一起卖了吧,卖得的银两就捐给府衙,以备不时之需。”
筝玉看她说话态度坚持,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也不再相劝,只问道:“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王丛慢慢站起身来道:“却无其它事了。我这副模样不便随意走动,麻烦大人走了一趟,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筝玉忙起身道:“夫人说哪里话了,出城之后,夫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王丛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我会的。”
二人说话间,容成润也已经站起身来,他拿起亭内石桌上的包袱,走上前来道:“丛姨,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又看向筝玉,“若是害怕,回去便走大路罢,不会远太多。”
“嗯,我知道了。”筝玉轻轻点了点头。看到容成润手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不解地问道,“夫人的箜篌呢,怎么没有带过来”
王丛道:“弦已被我剪断了,我已决定,从此不再弹箜篌。”
目送容成润与王丛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筝玉方才走出亭子,沿着漆黑夜路向那设有灵堂的大殿走去。
不过筝玉并没有听从容成润的建议走大路,还是沿着过来时的那条狭窄小道走过去的。倒不是嫌大路远,只是这凉亭通往大殿的大路她从来没走过,周围又没什么可供问路的人,倘若走错了,再走回头路,岂不是冤枉了
来到大殿,拜祭过陶元静,筝玉吩咐陶府那矮冬瓜的尤管家好好照应着府上的一切,便与顾青回去了。
又过几日,便是陶元静下葬的日子。因为诸多顾虑,筝玉并未将陶元静所做坏事公布出去,在百姓们眼中,他还是那个乐善好施的儒商。
宁州百姓不少受过他的恩惠,就是没受过的,也是对他这些年来的做为十分敬重,如今是他出葬的日子,自然前来相送。陶府附近几条街道皆已围满了人,棺木所到之处,纷纷让路。那样的场面,比十里长街送总理还要壮观。
陶元静的葬礼筝玉也参加了,虽然得知他的种种罪恶之后心中已经对他没有好感,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配合送别逝者应有的表情,还是像模像样的做出了一副悲戚状。
事后筝玉并未按照王丛说的那样将陶家产业及宅院变卖出去,而是交给了陶府那尤管家管理,毕竟卖得的银两再多也及不上持续的盈利。所得利润筝玉决定只抽三成,一成供给学堂,两成充入府衙库房,其余任由那尤管家支配。
当筝玉把自己这一决定宣布的时候,那年过中旬的尤管家感动的老泪纵横,挪动着矮冬瓜的身材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停表示自己一定会不负重托。
筝玉礼贤下士地扶他起来,嘴上说着不必多礼,心里却在偷着乐:瞧,不费吹灰之力,又成功地拉拢了一个人。
莫小楼筝玉并未立刻把她接到府上,陶元静刚死,她便把人家夫人接来,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决定还是缓上几个月再说。
几场大雪过后,转眼已经接近年关。
冷清了一整个冬天的宁州城也变得热闹起来,户户张灯结彩,家家喜贴楹联,就连平日里一向清净的几条街道,也摆满了卖各种年货的小摊。
筝玉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情景,偶尔与容成润上街走走,买一些喜欢的小物品回去,摆在自己的屋子里做装饰。不过,多数时候她还是选择去府衙,虽然近日并无什么案子需要审理,但她可以在书房翻阅一些过去的卷宗,或者古籍之类的,让自己长一些见识。
这日,筝玉又坐在府衙中堂的书房里翻看闵大人交代她的那起私盐案的案卷,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叩门声,伴着一道粗犷的男声:“大人!”
集中的精力被打扰,筝玉眉头很浅地蹙了一下,抬起头来,望向房门的方向,朗声问道:“何事”
门外答:“回大人,梅师爷求见”
梅师爷他来做什么
筝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动作迅速地收了手中案卷,放入书案的抽屉里,以免被人看到,然后起身前去开门。
陶元静死后,筝玉并未追究他为人提供毒药醉清风害人一事,反而是让他带着众人的景仰入土为安。这罪魁祸首都放过了,筝玉自然也不好去追究做为帮凶的梅师爷的责任。再说,他年纪也大了,风烛残年的样子,让她时常想到年事已高的爷爷,实在不忍心再把他关进大牢。所以陶元静的丧事办完之后,她便把这案子彻底放下了,觉得与其苦苦揪住不放,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醉清风的事情虽然未公开,但那梅师爷兴许知道了筝玉已经对他不再信任,府衙的事情便也不再过问,一直称病在家。他此时前来,倒是让筝玉颇为意外。
筝玉来到宁州已三个月有余,对于梅师爷的长相早已熟记在心。但拉开房门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忍不住微微一怔。
短短一个月未见,他的头发比以往斑白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身子已微微有些弯曲,布满皱纹的脸更加瘦削了,脸色也十分苍白,似乎真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筝玉握住门椽的双手没有放开,透过已打开大半的房门望着他,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便是那个精明世故,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惜为人提供毒药害人的梅师爷么
“大人。”看到她出来,那梅师爷向前迎了几步,对着她拱手一礼。
筝玉这才松开门椽,缓步踏出门槛,望着他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开门见山地问道:“梅师爷前来见本官,所谓何事”
梅师爷张了张口,刚想回答,但抬头看到旁边那大胡子的官差还在,面上不禁出现犹豫之色。
筝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那官差一眼,心里清楚这梅师爷是有话要私底下对她说,便对那官差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知府大人吩咐,那官差自然不敢怠慢,抱拳答应一声是,退了出去。
望着那官差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中堂尽头的回廊里,筝玉才慢慢转回头来,指了指位于中堂大厅里的桌椅,轻声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梅师爷有话但说无妨。”
那梅师爷并未去坐,又向筝玉走近几步,托着年迈的身子不太灵便地跪在她面前:“大人……”
“梅师爷,你这是……”筝玉未曾料到他会跪自己,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
梅师爷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抬起头来,一脸自责地道:“大人,在下有罪啊!”
筝玉双手划了个空,就那样抬着,怔了一阵子,方才慢慢收回。她不说话,脸色平静地望着他,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梅师爷微垂眼睑,似在回忆,沉吟了一阵子,道:“大人,大人可还记得当初那何武段世德一案”
筝玉点点头:“本官记得。”
梅师爷略一犹豫,有些痛苦地接着道:“其实……段世德手中的那醉清风是从陶元静手中买得的,是在下在其中穿的线。那案子结了之后,在下无意中发现大人还在追查醉清风一事,恐事情败露,便将此事告知了陶元静,与他商议在陶府举办梅花宴的时候将大人……却没想到他自己竟然突发疾病去世……”
筝玉覆手站在大厅之内,望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不到五步远的梅师爷,平静地道:“你所说的,本官都知道。”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微微一顿,抬起头来错愕地望着她:“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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