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挚扭头看着公主，发现它收敛了笑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了严肃而专注的神情。“没听出来。”

“据说快要开战了。他希望跟随你前往荆楚的都城，找公爵讨回公道。我希望你拒绝他。他还是个孩子，其实他就算长大了，也当不了兵。一旦上了战场，他只能是一具值钱的尸体。”

“从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尸体。他来找我，我会拒绝他。”

她的脸色好看了些，嘴唇微微一翘，绽放出温柔的微笑：“谢谢你。”

“就算我愿意，我也不能接受他。主教已经决定，营里所有官职都由门徒担任。”

“我明白了。”她的笑容中带了一丝伤感，因为青阳挚显然不愿表露出有心帮忙的意思，“你觉得我们会和荆楚开战吗？”

“皇上说不会。”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皇帝的圣断。”他生硬的鞠了一躬，转身走开。

“最近我很幸运的见到了你的一个朋友。”公主又开口，他只好停下脚步，“白兰，是这个名字吧？她在港口管理玉衡教的医疗站。我代表皇室去那儿送慰问品。那姑娘很可爱，就是做事专注过头了。我说我们是朋友，她请我代为问候你。不过，她认为你可能早就把她忘了。”

什么都别说，青阳挚心想，什么都别告诉她。消息就是她最拿手的东西。

“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她催促道，“我可以派信使替你转达。我最讨厌看见友情无缘无故就结束了。”

她的笑容特别灿烂，青阳挚记得上次在那座小花园里，她也有过相同的笑容。笑容里透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信心和与她年龄不符的世故，其中的意味很明显，她自以为看透了青阳挚的心思。

“真的很高兴，我们可以再次见面，”见他不回答，公主接着说道，“我最近经常想到一个问题，想不想听听？”

青阳挚迎着她的目光，依旧一言不发。

“我喜欢解谜，”她说道，“我解决过一个困扰瑶光教一百多年的数字谜题。当然我没告诉别人，公主不该这么聪明，我得低调。”她的语调又变了，有种苦涩的滋味。

“您冰雪聪明，无人不知，公主殿下。”他说。

她歪着脑袋，显然听不进这种毫无意义的恭维之词。“但近来有件事情让我非常困惑，和你也有关，就是主教暗杀事件。”

“这件事为何令您挂心。公主殿下？”

“这里面很奇怪。为什么刺客要在那天晚上实施行动？这事儿他们可以选择其他任何时候，为什么要在天权教的学徒分布在各家的时候实施行动？这好像很不明智。”

不管青阳挚怎么想，公主确实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她有话要说。为什么呢？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于是您得出了什么结论？公主殿下。”

“身毒有个游戏叫斗盘。玩起来非常复杂，一个棋盘上有一百个方格，二十五颗各不相同的棋子。身毒人特别喜欢斗智，不论战场还是朝廷里。我希望父皇日后也能这样。”

“公主殿下......”

她手一摆：“不提这个了。斗盘这个游戏可以玩上好多天，聪明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掌握其中的奥妙。”

“我相信您已经掌握了，公主殿下。”

她撇撇嘴：‘不是很难，重点在开局。只有大概两百种变化，最好用的要数声东击西，看似层层布防，实则步步为营，暗藏杀招，不出意外的话，十步之内即可取胜。要想一击必杀，先要虚晃一招，把对手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关键在于，杀招所针对的，只能是一颗棋子，也就是学者，它不是最厉害的棋子，却是防守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而对手呢，总以为四面八方皆是杀招。’

“攻击所有的主教只是幌子。”青阳挚说，“他们的目标只是其中一人。”

“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其实，如果按照这种思路大胆的设想一下，也许你们天权的某一个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可能就是你。刺杀主教只是顺手为之。”

“这就是您的结论吗？”

她摇摇头：“所有的推论都建立在假设之上。而在此事件当中，我假设凶手的目的是打击教会。直接杀死主教们，当然可以实现目标，但新的主教随即取而代之，比如滕子休。其实滕子休正是这一事件的最大受益者。而他的晋升造成教会之间产生嫌隙，裂痕由此产生。”

“您是说，这一系列的刺杀，目的是让滕子休坐上天玑的主教位置？”

她扬起脸，面对天空，闭上眼睛。“是的。”

“这些都是假设，公主殿下。皇室无权对教会指手画脚。”

她笑了，眼睛仍未睁开：“只对你说罢了。还有，我希望你叫我姬月。”

她又来引诱我，青阳挚心想，“张龙过去怎么称呼你？”

她稍一犹豫，转过脸来看着青阳挚的眼睛：“我们独处时，他叫我姬月。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他在森林时给我写了很多信，所以我知道他很佩服你。当我听说他没了，我的心......”

“为了爱情，再大的风险也要承担。”青阳挚带着怒火，冷冷的说道，同时凶狠的瞪着她。公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这是您对他说的话吧。”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青阳挚看到她神色微变，似是哀伤，而她的声音头一次听起来没有那么笃定：“他走的痛苦吗？”

“毒素在他的血液里肆虐，他痛苦的哀嚎，浑身血汗淋漓，无助的扭曲和抽搐。他说，他爱你。他说，到森林是为了得到皇家的认可。这样你们才能成婚。在我割开他的喉咙之前，他要我带封信给你。火葬他的时候，我把信烧了。”

她闭上眼睛，这一幕美丽而又哀伤的画面，在她睁开眼睛后便彻底消失。她的回答丝毫不带感情：“我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门徒。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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