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挚负责教授剑术。熊黑肩在教授格斗时大打出手，士兵们都很怕他。姜钊很快就放弃了教他们射术的念头，这帮人缺乏拉弓射箭的臂力和技巧，于是转而教他们使用弩箭。

第一周结束时，这支队伍已经可以二话不说的跑上十里地，也不再害怕睡在围栏外面，大多数人可以用弩箭射中二十步之外的目标。他们的剑术和基础战斗技能方面依然欠缺很多，但青阳挚认为，凭借现下的所学，也勉强足够在遇到黑羽时勉力保命了。

和以往一样，青阳挚名声在外，受训的士兵对他很少尊敬，还有惧怕。他们偶尔还跟姜钊和熊黑肩说一两句话，但只要青阳挚在场，便完全不敢吱声，似乎说错一个字就会血溅当场。他们对青阳挚的恐惧日渐加剧，还因为他情绪日渐低落，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常常拿训练用的木棍把他们打的皮开肉绽。有时候他感觉自己说话和荣达一模一样了。

张龙自愿和士兵们一起接受训练。跟他们一起跑步，一起挨打受伤。他的剑术高超，在徒手格斗方面，至少能和熊黑肩来去十几下。他始终鼓励着大家，跑步时拉起赖在地下的懒鬼，剑术课上为他们的些许进步喝彩。青阳挚发现他们对这位年轻贵族的敬意日渐滋长，以前他们还会背地里叫他“乳臭未乾的呆子”，现在口口声声都是“将军”。士兵们依然闷闷不乐，依然不喜欢青阳挚他们，但张龙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看着他跟士兵们切磋武艺，青阳挚的心情更为复杂。

杀手，皇帝的杀手。你和那些杀死夏添的混蛋没什么两样，你现在成了皇帝的走狗......

“你在想什么？青阳老弟。”张龙踏雪而来，他的脸色因训练而发红，因兴奋而发热，“他们能行吗？”

“再来个十天，大人。”青阳挚回答，“还有很多要学。”

“嗯嗯。不过他们真的已经大有进步，你说是不是？至少现在算得上是真正的士兵了。”

绵羊还差不多，他们只是阴谋的诱饵，青阳挚心里想。嘴里却说：“您说的是，大人。”

“可惜肖远兄没能看到这一天，唉......”肖远是参加远征队的天玑道的人，负责向滕子休主教汇报战事进展。刚来那段时间，他声称自己不能冒着生命危险走出围栏，因为他认为向士兵们传授北斗献身教义才是头等大事。事与愿违，没过几天他就染上风寒，很快病死。要说没人怀念他，也算是大实话。

“很奇怪，滕子休主教怎么没有派人来接替肖远。”青阳挚说。

张龙撇撇嘴：“可能觉得这一趟太危险了。”

“或者肖远死了压根没关系，还有别人在向他汇报消息。”

“别去想这事儿了，老弟。”张龙笑了起来，他走过去，为扭打成一团的士兵们呐喊鼓劲。他为什么这么可爱呢？青阳挚心想。他怎么就不能可恨一点，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杀了他。

“总共二百多人左右，”贺若勃嚼着满嘴的肉干说，“往西边走二十里。那地方选的不错，东边有隘谷，南边是岩石堆，北边和西边都是陡坡。很难发动突袭。”

训练新兵的第十四天，贺若勃和高辛鹏回来了。高辛鹏画了一张描绘荆楚人营地布局的草图。他们和张龙、马泊三围着营火策划行动。

“那帮新手对付不了两百人。”熊黑肩劝告马泊三，“算上我们教会的人，他们还是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每个教徒至少以一敌三，”马泊三并不赞同，“另外，只要我们出其不意，他们在拔剑之前就被端了。”他顿了顿，看着高辛鹏的地图，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最东边的隘谷，“这边的守卫情况如何？”

“五个人把守着最方便进去的路，我们只能派一个人去开门。”马泊三若有所思的说，“这人得消无声息的穿过营地。”

“我们还有些他们的衣服和武器，”青阳挚说，“夜里他们可能会把我错当成自己人。”

“你是说我吧，伙计。”高辛鹏说。

“一次对付五个......”青阳挚还没说完，就被高辛鹏抢了话。

“就像马哥说的，出其不意，杀人不难。另外，只有我知道怎么走。”

“不错。”马泊三说，“我带着人穿过隘谷，大人，”他瞟了一眼张龙，“我建议您带着手下从南边靠近，听到我们的冲杀声，您再带人杀进来。到时候我们吸引了大部分兵力，您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龙点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我跟张龙大人同行，”青阳挚说，“我跟着他们行军，督促这群新手。”

马泊三眯起了眼睛，青阳挚看出他仍然心存怀疑。他真的知道了，别人不会怀疑，但他知道了，他就像嗅到了血腥味一样，在自己身上嗅到了血腥味。

“不如让姜钊和贺若勃跟着大人走，”马泊三那双眯起的眼睛仍注视着青阳挚，“我们杀进营地的时候，需要你的剑术开路。”

“我们当中，他们最怕青阳。”熊黑肩说道，“有他跟着压阵，他们不敢临阵脱逃。”

“我也觉得青阳老弟能管得住他们。”张龙兴奋的说，“这个主意很好，真高兴能和大名鼎鼎的青阳挚并肩作战。”

马泊三慢慢挪回视线，看着地图。“悉听尊便，大人。”他指着营地北面的斜坡说，“如果计划顺利，他们会从山坡上往河边跑。这是围堵他们的绝佳地点。愿北斗护佑我们，将其一网打尽。”他抬起头，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凶狠：“这一仗相当难打。贼寇们不会求饶，也不会对我们心慈手软。请您命令手下都跟紧点，抓紧战机，别给敌人一丝一毫射箭的机会。告诉他们，这次一旦不成，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他卷起地图，站起身来：“休息三个时辰，然后出发。吃饱饭。我们趁夜行军，避开他们的耳目。这一路上大多是雪地，我们必须急行军。任何人未经允许开口说话，或是中途掉队，杀无赦。等完事了，可以喝酒。”他把地图扔给高辛鹏，“晚上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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