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这个名字是从七个月来抓获的唯一一个活口中得知的。他是被姜钊射伤的一名弓箭手，死前好一番折腾，朝他们吐口水，谩骂不止，还呼唤伪神祈祷升天，原谅他杀敌不力。面对刑讯，他泰然自若。最后青阳挚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坐下来递给他一杯酒。

“来点吗？”

那人露出轻蔑的眼神，但随着生命的一点点流逝，他渴得厉害，终于还是没有拒绝：“我什么也不会说。”

“我知道。”青阳挚把杯子抵到男人唇边，给他喝了两口，“你觉得他会接引你吗？我是说你的信仰，你的神。”

“宇宙四方之父大爱无边。”垂死之人恶狠狠的，一字一顿吐出来，“他赐我力量，给我决心，他爱我，我会原谅我，会接引我。”

青阳挚看着他抓紧插在身侧的箭簇，唇齿之间透出轻微的呜咽声。

“你们为什么恨我们？”青阳挚问，“为什么杀我们？”

那人痛苦的呜咽变成刺耳的嘲讽：“那你们为什么杀我们？”

“你们违背了盟约。你们的首领答应过，不跨境传教......”

“神谕不受地界所限，也不受异教徒所限。黑羽带我们来这里，我为了保护他们，不被你们这些异端屠杀。他知道我们之间所谓的和平是虚假的，是邪恶的阴谋......”他呛住了，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青阳挚希望诱他说出更多的信息，但此人只是絮絮叨叨念他的神，随着生命的流逝，话音逐渐含混不清，很快失去了意识。片刻后，他错乱的呼吸便完全停止。不知为何，青阳挚后悔没问他的名字。

“你怎么看，青阳老弟？”张龙的提问把青阳挚拉回了现实，“陛下好像很看重你的判断。你有什么良策吗？”

快他妈结束这里的一切，赶紧回家去吧。青阳挚心里这样想，当然嘴里不能这么说。皇帝压根儿不希望他离开这里，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

“您的手下只要走出营地，就成了黑羽那帮人的靶子，”他说，“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才是猎人，荆楚人怕我们。您的手下也要成为猎人，起码选些可靠的，把他们教成猎人。”

马泊三冷哼一声：“这帮饭桶连尿成一线都学不会，更别提追捕了。”

“肯定有些人是可以教出来的，最无能的人也有可用之处。我建议挑选一批出来，七八十人。我们来训练他们，让他们听我们的指挥。到时候我们发动一次突袭。等他们尝到了战胜的滋味，定能鼓舞其他人的士气。信心回来了，就好办了。”他顿了顿，下定决心的说：“大人，若您能亲自率军突袭，对提振士气更是有莫大帮助。身先士卒的将领更能得到士兵的尊敬。”突袭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支流矢很容易射偏......

张龙抚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茬：“老马，你怎么看？”

马泊三斜睨了青阳挚一眼，眉毛又挤成一团，似是疑虑重重。青阳挚知道，马泊三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他对危险的嗅觉甚至比青阳挚更灵敏。

“可以试试，”沉默了片刻，马泊三答道，“只是，找出他们的巢穴可不容易。那帮贼寇狡猾的很，各种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都说天权教是帝国之内最优秀的猎手，”张龙说，“只要他们的巢穴是能找出来的，那我相信你们就能找出来。”他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活了起来，“谢谢两位。就按这个计划行事。”他站起来，整个人都因为看到了一线曙光而活跃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张狼皮。披在肩上系好。“我们这就开始，有一阵忙活呢。”

他们用最简单的方法选人。让整个兵团的人绕围栏跑步，挑了坚持时间最久的八十个人。马泊三将他们排成四排，二十人一排，然后宣布了此后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规矩。那帮家伙一边听，一边愁容密布的瞪着马泊三。

“第一次醉酒将受鞭笞，第二次停饷除名。你们要是以为除名就能回家，那可是脑子进屎了。听好了，凡是除名者，一律不准携带武器，必须徒手走出小别山森林。”马泊三停了一会儿，让他们好好消化这段话。一个人不带武器，在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情况下独自穿越到处埋伏着黑羽弓箭手的小别山森林，基本就是会被绑在树上开膛破肚。

“想明白了吧，你们这帮没脑子的蠢货。”马泊三吼道，“张龙大人把你们交给了天权教来训练，你们听好了，现在你们归我们管了。”

“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干这个，”前排有个面色土黄的人大着胆子咕哝着，“我们不是教会的人，我们听皇帝......”

马泊三一拳打在男人的下巴上，他当即翻身在地。“熊黑肩，”马泊三大喊，跨过倒地不起的黄脸汉子。“给他十鞭子。扣一周军饷。”他狠狠瞪着其余的人，“还有人有意见吗？”

第二天，高辛鹏和贺若勃溜进森林，任务是寻找荆楚人的营地。与此同时，新人开始接受训练。在鞭笞和死亡的威胁下，纪律得到了遵守，能力得到了激发。在马泊三末尾惩罚制的压迫下，受训的士兵们争先恐后的执行每一个命令，包括穿越十里雪地，忍着疼痛学习剑术和格斗，规规矩矩听马泊三教授森林生存法则。要是一定说有什么不好的，那便是他们因为害怕显得过于老实和怯懦。青阳挚知道，恐惧不能造就好战士。

“不要着急，”马泊三对他说，“只要他们害怕我们甚于害怕那群寇匪，那就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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