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挚很想闭口不言，但又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各种谎话闪过脑海，可他有种感觉，这个公主看上去天真美丽，实际上可没那么简单。她有着和她父皇一样的狡黠精明，还是用皇帝来唐托把。“皇帝陛下交待过，不要和其他人谈论此事。”

“是吗？那我只好猜咯。我猜对了，你就说是。你发现今天杀死的一个人，是被迫上场决斗的，你来找我父皇讨个公道。我说的对吧？”

“您消息真灵通，公主殿下。”

“是的。不过还不够灵通，我还是知道的太少。父皇有没有答应你的请求？”

“皇恩浩荡，陛下宅心仁厚，主持了公道。”

“噢。”她的语气略带遗憾，“可怜的乌澜。他可送给过我不少有趣的玩意儿。”

“能有公主殿下的挂念，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公主收敛了笑容：“你觉得我很冷血？也许是的。这些年我认识了不少达官显贵。他们满脸堆笑、惺惺作态的给我来这个珍奇、那个物件，夸我怎么这么贤良淑德，全都是想讨好父皇。他走送了一批，留下了一批，处死了一批，以后还会有一批接一批。”

青阳挚想到自己父亲肯定也在她所遇见的众多达官贵人之中，他感到很好奇，父亲会给这个留下什么样的印象。“我父亲送过礼物吗？”

“你父亲只会狠狠的瞪着我，你母亲瞪得更凶。可能是父皇对我们的安排，让你父母如此提防我。”

“您说‘我们’，公主殿下？”

她扬起眉毛：“我们本来是要成亲的。你不知道？”

成亲？这也太荒唐了。娶公主，跟这个公主结婚。他回想起小时候进宫遇到的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我不嫁你，你脏脏的。皇帝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安排？

“我也不喜欢这个安排，”公主端详着他的脸，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可我如今真心佩服这个安排的高明。父皇的计划常常要多很多年，才能显示出真正的意图。我看懂了，他是想把你安排在我哥哥身边，并巩固我的地位。待我哥哥登基，我们共同辅政新皇。”

“说不定太子殿下不需要别人辅助。”

她扬起完美无瑕的脸庞，望着天空中浩繁的群星：“时间会证明的。我晚上应该多来这里，景色真美。”她转过头，一板正经的问青阳挚：“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听上去只是单纯的好奇。她可能并不知道这种问题可能冒犯到对方，或者即便知道冒犯也不在乎。奇怪的是，青阳挚并不觉得受到冒犯。从来没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居然认真回想自己杀人时候的心情了。

“感觉就像浑身都脏了。”他说。

“那你还要继续杀人。”

“直到今天......我都在杀人，别无选择。”他苦笑着说。

“那你找我父皇，是想减轻你的愧疚。他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他可不会白给人好处。他应该是要你为他效力吧。在天权道安插靠得住的耳目，这主意不错。”

耳目？真的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您带我来这里，只是问些您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吗？公主殿下。”

出乎意料的是，公主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声：“你真有意思。你长得不咋地，又不恭维我，还藏不住话。”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飞刀，“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真的开心的人。看来父皇又安排对了。”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让青阳挚愈发局促，他努力鼓足勇气迎着公主的目光，却始终不敢接话。

“我要对你说的话很简单，”公主说道，“退出教会，来朝中效力。历经战火，建立功勋。假以时日，我们一起走那条安排好的路。”

青阳挚仔细端详公主的脸庞，以为能找到一丝嘲弄或是欺骗，却发现她再严肃不过了，她是玩真的。“公主殿下，您希望我们成亲？”他还是想证实一下。

“我喜欢帝国永固，皇兄国祚平稳。”

“陛下已经放弃了对我的安排。现在退出教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已经对我有了新的安排。”

“我去找他谈。他经常会听取我的意见，他知道老的安排还是最好的。”他看到了公主眼中闪烁的微光。那种异样感愈来愈强烈，青阳挚终于想起来，他见过这种微光，在胖丫头的眼中，那时候她正动手杀他。这种眼光不全是杀机，更多是算计，以及欲望。只是，胖丫头的欲望是要他死，而公主的欲壑更大更深，她想要的的无上的权利。

“我深感荣幸，公主殿下。”青阳挚尽可能的保持平静的说，“不过，想必您也可以理解，我已将毕生奉献给北斗。我是天权教的教徒，这次见面已经有失妥当。若您允许我就此告退，我将感激不尽。”

她低下头，唇边掠过一抹苦笑：“我失礼了，青阳，耽搁你了。”

青阳挚鞠躬致意，然后转身离开，刚到门口，公主便叫住了他。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青阳。”她的语调依然严肃认真，看上去是发自内心。

他驻足在门口，却没转身，只是静静的等着。

“我要做的这些事情，需要有人帮助，你在，会容易的多。即使你不在，我也会做，必定会做，而且绝不容许有人从中作梗。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俩成为敌人。”

青阳挚扭头看了她一眼：“感谢您带我参观您的花园，公主殿下。”

公主仰起头，再度望向星空。青阳挚可以走了。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沐浴在月光之下。这幅画面令人浮想联翩，他多么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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