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青阳挚意识到该走了。他站起身来，只觉得脑子有些眩晕，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庆幸。“谢陛下能够接见我。”他硬生生挤出一句话，往门口退去。

“记住，小子，”皇帝说话时仍然埋头书写，“这只是对你的安排的开始。从今以后，我下令，你服从。你是我的人了。”他抬起头，再一次与青阳挚四目相对，“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陛下。”

皇帝凝视片刻，挥了挥手，低下头继续书写，直到青阳挚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等他走出暗门时，莫三元仍在原地：“觐见完毕了？青阳。”

青阳挚点点头，取过摆在桌上的兵器，赶紧装备上身。他有种强烈的渴望，越快离开皇宫越好。他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想想。这桩交易中的阴谋，搅得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跟莫三元穿过走廊，经过那一堆灰尘累累的贡品，不断地回想皇帝最后所说的话。从今以后，我下令，你服从。刚刚起了个头。

“职责在身，恕不远送。”莫三元在转角处说，青阳挚认出这是通向东门的走廊。

他望向昏暗的走廊尽头，转头瞧着莫三元，发现他的脸色似有一丝不安。“怎么了？有事吗？”

“是的。”莫三元咳了两声，“紧急要事。”他后退一步，庄重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回来路。

青阳挚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走廊，有种异样的感觉令他心跳加速。有埋伏。皇帝朝中有内奸。他想要不要追上莫三元，无论前面有什么，逼着他带路就是了，但他始终下不了决心。今晚着实难熬。他从斗篷下面取出一把飞刀，扣在掌中，往走廊深处行去。

他认为敌人可能在最黑的地方发起攻击，也就是接近走廊尽头处，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跳出来、没有手执长戈的武士扑过来。不过，空气中有一种清香，淡雅而甜蜜，如同春天的花朵......

“我听说你长得很帅。”

青阳挚循着声音转过身子，飞刀即将脱手的刹那，才看到是一个女孩半隐在阴影中。他急急翻腕，勉强改变了飞刀的去向，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飞刀撞在女孩头部半尺之外的墙上。她瞟了一眼，然后走到光亮处。

青阳挚以前见过漂亮女人，他一直以为不会有比周姚更漂亮的女人了，但见到眼前这个女孩，他知道他错了。她肌肤细腻如瓷，面庞柔和雅致，微微卷曲的长发亮丽动人，所有的一切几近完美。

“也就一般般，”她说着走近了些，歪着头，睁着明亮的乌黑的眼睛端详青阳挚，“不过你的脸还凑合。”她伸出手，作势要摸。

青阳挚吓得往后一退，正好避开她的手。他已经意识到这女人是谁了，单膝跪下，深深弯腰致意：“公主殿下。”

“起来吧。”公主说，“起来说话，不用客气。”

青阳挚站起来。他一言不发，尽量不盯着公主看。

“我吓着你了，是吧。”公主微笑道，“莫三元告诉我你来了。我得和你谈谈。”

青阳挚没有说话，异样的感觉没有消失，这次不期而遇多少是有危险的，他觉得最好还是找个借口赶紧离开为妙，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为好。青阳挚想听她说话，也想靠近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似乎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我本想观看你今天的测试，”公主接着说，“父皇当然是不会允许了。听说是一场非常惊心动魄的战斗。还好你赢了。”

她的笑容绚烂无比，那种真诚拿捏的恰到好处。相比之下，姜钊的微笑简直不值一提。她希望我听到这话会高兴。青阳挚明白了：“公主殿下，您需要我做什么吗？眼下我和莫三元一样，有要事在身。”

“哈哈，别怪莫三元。是我叫他这么做的，他完成得不错。”她没有在意他的略显失礼，转过身看钳在墙壁里的飞刀，然后费劲的拔了出来。“我喜欢小物件，”她说着，仔细端详起来，抚弄着刀身，“常有年轻男人送我东西，却从来没人送我兵器。”

“请您留下吧，”青阳挚说，“请您原谅我失陪了，公主殿下。”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开。

“不原谅，”她好像有点生气，“我们还没谈完呢。过来。”她拿着飞刀晃了晃，离开了那面墙壁。“我们俩单独聊聊，就我们俩，感觉像诗里唱的一样......”

我可以直接走人，青阳挚心想，她拦不住我的......应该是吧。可一想到可能招来成群的卫兵，免不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青阳挚只得乖乖的跟着她穿过走廊。

公主引他来到一处不太显眼的隔间，然后推开门，示意他进来。眼前的花园不大，不过即便只有月光照耀，那些花坛依然美不胜收。这儿满是各种奇花异草，种类比周姚的花园多了许多。

“真应该白天来看。”公主说着关上门，从他身边走过去，又站住脚，细看一丛蔷薇：“现在时令过了，我的好多宝贝禁不住严寒，都枯萎凋零了。”

她往花园中央的一条矮石凳走去，衣裙飘飘，婉约动人。青阳挚却注意到花坛里有一样眼熟的东西，没想到，他的一株小枫树底下发现了黄色的嫩芽。“这是梅花。”

“你认识？”公主听上去很惊讶，“我听说天权的人除了打仗，一无所知。”

“我们偶尔也学学别的。”青阳挚心里苦笑着回答。

她坐在石凳上，抬手指着花坛：“我的花园怎么样？”

“非常漂亮，殿下。”

“我小时候，父皇问我冬至想要什么礼物。我在皇宫里长大，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陪护，卫兵啊、侍女啊、教师啊，所以我说，我要一个可以一个人待着的地方。他就带我来这里。那时候还只是一个空院子，是我把它变成了花园。我不准任何人来这里，也从不带任何人进来，现在你来了。”公主专心致志的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我很......荣幸，公主殿下。”青阳挚只觉得后背的汗已经浸湿了内衣，他越来越有局促感。

“那么，既然我告诉你了一个秘密，让你感到荣幸了。那么，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个秘密，你说对不对？你找我父皇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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