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刺杀主教那个晚上，你杀了五个翼教徒刺客。”王哥含糊不清的说。

“是五十个。”青阳挚觉得这时候吹吹牛是有好处的。

仿佛过了很久，那扇门又打开了，一个衣着端正的年轻人跟在年轻卫兵后面走出来，身上那件帝国骑卫管带的军服平整停括。他迅速打量了一番青阳挚，然后伸出手来。“青阳挚，”他略带北海口音，“我是莫三元管带，听候吩咐。”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管带大人。”青阳挚说着，忍不住留意起对方干净利落的装束。从光洁可鉴的靴子，到精心修建的胡子，处处体现出此人对细节的在意。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没有的事。很乐意为您效劳。”莫三元说着，往大门的方向一伸手：“请。”

青阳挚记忆中的金碧辉煌，与现实里的皇宫东殿并不一致。他们穿过一座小小的庭院，走进一条长廊，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箱子和油布的包裹，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东殿其实主要就是储藏和囤积，”莫三元见他困惑不解，便解释道：“皇家的一些小玩意儿，不会放在国库。”

他跟着队长穿过一道道长廊、一个个宫殿，最后来到一间铺着方砖地板、壁挂巨幅彩绘的大殿。他的目光立刻被彩绘吸引。每一副彩绘少说都有七八尺宽，画的全是战争场面，布景虽各有不同，正中央的人物却都是一样——高大英俊的男人，骑着白马，高举宝剑。此人正是皇帝。尽管青阳挚已经记不清皇帝的模样，但是在想不起他有这般方正的下巴和如此宽阔的肩膀。

“统一帝国的六次大战，”莫三元说，“由瑶光的教师们耗时三年完成的。”

青阳挚想起周姚主教房间里那张瑶光教师的画作，暴露在外的人体脏器个个纤毫毕露，跃然纸上。但眼前的彩绘并没有那般明晰动人，色彩鲜亮却不生动，作战的士兵形态逼真，却稍显呆板，而且个个昂首挺胸，似乎并非在作战，只是在摆造型而已。

“其实画的一般，对吧。”莫三元说道，“他们毕竟是奉命作画。我怀疑他们压根儿不情愿。你看过他们的其他壁画吗？就是纪念天花病患的那幅，太美了。”

“我没去过藏书阁，听说那幅画在那儿。”青阳挚回答。他心想，莫三元和高辛鹏倒是有很多共同爱好。

“你该去看看，那是帝国的荣耀。请取下武器。”

青阳挚解开斗篷，从皱褶中取出四把飞刀，又解下配剑，从皮带扣子上卸下猎刀，最后从左边的靴子里抽出窄刃匕首。

“好刀，”莫三元羡慕的看着那把匕首，“身毒的？”

“不知道，从死人身上拿到的。”

“等你出来还给你。”莫三元把他的武器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不会有人动的。”他边说边走到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前，伸手一推，有块墙壁移了进去，现出阴森森的楼梯来。“走到顶就是了。”

“他在这里面？”青阳挚还以为会到正殿或是觐见厅。

“对，去吧。最好别让他久等。”

青阳挚点头致意，走进楼梯间。壁挂的油灯在台阶上投下微弱的光，莫三元关上了背后的那扇门，楼梯愈发昏暗。他按照指示爬上台阶，在封闭的空间里，靴子落在石阶上的声音格外响亮。楼梯尽头有扇半掩的门，房内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缝流泻而出。青阳挚“嘎吱”一声推开门，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却没有抬头。那人伏案面对一卷帛书，毛笔飞速游走。这个男人上了年纪，约摸六十来岁，依然肩宽体壮，垂在眼前的长发不如当年光亮，如今已经灰白。他身穿一件简单的白缎子长袍，袖口沾有墨迹，浑身上下唯一的一件饰物，便是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金质图章扳指，图案是跃马。

“陛下——”青阳挚跪下行礼，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皇帝抬起左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他手中的笔一刻不停的在帛书上写写画画。青阳挚走到椅子跟前，发现上面堆满书籍和卷轴。他稍作犹豫，便小心的将其抱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坐了下来。

他等待着。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青阳挚想说点什么，但他感觉还是保持安静为好。于是他观察起房间来。他原以为周姚房里的藏身是最多的，但和皇帝房里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墙边的书籍堆积如山，几乎挨到了房顶。书堆之间还有卷轴盒子，有的因年代久远而破旧不堪。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是挂在壁炉上方的一副巨大的帝国地图，有些地方有简短标注。有些标注用朱砂书写，有的则是黑墨，地图底部边缘有一串名字，全用黑墨写成，却用朱砂抹掉。这个单子很长。

“你长得很像你老子，看东西的时候像你妈妈。”

青阳挚赶紧望向皇帝。他已经把笔搁在一边，正靠着椅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有一双极为明亮有神的眼睛，他的脸上有淡淡麻子，那是童年时患上天花留下的印记。

“陛下......他结结巴巴的应答。”

“你父亲在打仗方面很有一套，但别的方面，笨的像块石头。你妈妈，在任何方面都可说是聪慧过人。你刚才看我地图的样子，像极了她。”

“陛下，我母亲如果知道您有如此评价，她必定喜不自胜。”

国王挑了挑眉毛，“不要奉承我了，小子。拍马屁的奴才多得是。你也实在不擅长此道，这倒是很像你老子。”

青阳挚老脸一红，他说的对，自己是不会奉承。“请宽恕我的冒昧，陛下，我特地来求助与您。”

“觐见的人大多如此。不过，他们往往带着价值连城的重礼，一跪便是几个时辰。你会跪在我的门口两个时辰吗，小伙子？”皇帝的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却是干巴巴的，毫无幽默可言。

“不会。”青阳挚被那笑容激得胸口腾起一股怒火，胆怯随之消散，“陛下，我绝不会那么做。”

“可你这么晚进宫，求我赏赐。”

“我不要赏赐。”

“但你确有所图。那你究竟要什么？当然不是为了钱，你老子不缺钱。看上哪个大臣的姑娘了，可她父亲不同意，要我赐婚？”皇帝歪着头，仔细瞧着青阳挚，“也不对，不太可能。那是什么呢？”

“是公道，”青阳挚说，“有人无辜丧命，我只求还他公道，还他家人公道。”

“无辜丧命？怎么回事？”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