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挚努力试图从斗篷里取出猎刀，但他的手不听使唤，只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很强壮，很勇敢，”独眼龙说道，“一般人完全不能动弹，你还能挣扎。”他回头看了一眼章瑞，那孩子瞪着眼睛，鲜血淌个不停，赤裸的身体正拼尽全力的扭曲。

“你为了他而来，”独眼龙继续说道，“他说你就是要来杀我的人。青阳挚，油隼克星，刺客杀手，大司马的儿子。我听说过你，你听说过我吗？”他露出戏谑的笑容。

青阳挚奋力啐了一口唾沫，正吐在独眼龙靴子上。

他脸上的笑容一收：“看来你知道我。你都听说什么了？我是贼头子？市井混混之王？当然这些都没错，但这不是全部。你既然能到了这里，必定杀了我好几个手下。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他们更害怕我，而不是教会？”

独眼龙蹲下来，凑近青阳挚，嘶声说道：“你带着剑，带着人，带着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却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他侧过脸，给青阳挚看眼窝里的黑石：“我该谢谢你的那位小兄弟才对，因祸得福，我得到了这个礼物。这玩意儿给了我力量，使我得以凌驾于全城所有的混蛋之上。我当上了地下世界之王，我可以拿纯金的餐盘吃饭，我玩儿最贵的婊子。我拥有了男人所渴望的一切。当然还有一点点小瑕疵，让我念念不忘......”他站起身，走向章瑞，“便是这个小混蛋给我的痛苦。”

章瑞拼命的挣扎，他的面孔因愤怒和仇恨而扭曲且涨得通红。虽然他被堵住嘴，却仍试图发声，青阳挚隐隐听见他含糊的咒骂。

“这个小混蛋也算骨头硬，宁死不说，”独眼龙扭头对青阳挚说，“他不肯说出你们教会的秘密，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们的问题想必能得到解答。”他提刀对准章瑞的胸膛，刺进半寸，然后斜着拉出一道伤口。章瑞白牙紧咬，发出一声哀嚎。

青阳挚吃力的勉力挪动双臂，驱使冰冷麻木的肢体，想要强行撑起身子。

“别白费力气了，小子。”独眼龙说着，撇下章瑞，手中仍拿着弯刀，“你是挣脱不了的。”

青阳挚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撑了起来。他的身子抖个不停。

“你的体质真棒。”独眼龙说，“看来我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同样的冰冷麻木感再度涌来，潮水般淹没了青阳挚的四肢，涌进他的胸腹，迫使他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力量？”独眼龙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姿态问道，“起先，这力量令我自己都感到害怕，那是一种身处无底深渊的彻骨奇寒。不过我还是掌握了，”他举起弯刀，“我拥有了秘密，我知道不管什么敌人，都无法战胜我。”他伸出一根手指，从刀刃上沾下一滴血，放进嘴里。“谁知道竟然如此简单。当上地下之王，要流很多血。这些年我是泡在血水里过来的，我越来越想杀人，用杀人来宣泄对你那位小兄弟的愤怒。当我沐浴在血水中，那种感觉真的很爽，我发现力量不断增长，连你这么强壮的家伙也无法抗拒我的意念。听说你命中注定要——”

高辛鹏越过火墙，双手持剑，高高举起。脚尖点地之时，剑也凌空劈下，从独眼龙的肩膀砍到了胸骨。剑卡在他的身体里，他站在原地没动，脸上露出震惊之情。

“不热的火，”高辛鹏说，“根本不是火。”

独眼龙的尸体瘫软在地，与此同时，青阳挚身上的麻痹感开始消退，那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火墙也瞬间消失。青阳挚感觉有人拉他起来，残存的麻痹感仍在作祟，肢体依然颤抖不止。熊黑肩和姜钊砍断了章瑞的镣铐，又取出嘟嘴的破布。那孩子重获自由，立时发狂，他捡起独眼龙的弯刀，冲着尸体疯狂的乱捅胡砍。

“你这杀千刀的混蛋。”他尖叫着，“还想活剐了我，我现在就千刀万剐了你。”

青阳挚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上前，任由章瑞肆意践踏尸体。终于，章瑞身子一软，瘫倒在尸体上，浑身是血，一丝力气也没了。

“伙计，”青阳挚伸手搭着章瑞的肩膀说道，“你要治治伤。”

“白兰还在南岸。”玉衡教门口，看门老教徒看到青阳挚便说，然后目光落到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章瑞的身上，他现在被熊黑肩和姜钊架在中间。“吕放老师接手了她的活儿。进来吧，伙计们。”老教徒打开大门，招呼他们进来，“我带你们去找他。”

吕放花了半个多时辰缝合包扎章瑞身上的伤口，几个人自作主张的建议和无休止的问题令吕放忍无可忍，只好勒令他们离开治疗室。青阳挚看到周姚主教正等在走廊里。

“看来你们的日子越来越严酷了，伙计们。”她说，“先去吃点东西吧。”

大伙儿默不作声的吃着，很多玉衡教教徒的出现终止了他们的谈话。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些天权神情严肃的不速之客，有几个熟面孔跟青阳挚打招呼。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食物，但青阳挚毫无胃口。不知道独眼龙对他做了什么，他的手到现在还微微有些颤抖，而章瑞挣扎和流血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半个多时辰后，周姚主教过来坐下了：“吕放说你的小兄弟可以痊愈。他这些天得留在我们这里治疗。”

“他醒了吗，主教大人？”青阳挚问。

“用过药了，他明早会醒，倒是你可以见他。”

“多谢主教大人。可否请您派人给我们教送个信呢？林玄主教还在等我的消息。”

她排了看门老教徒去天权教送信，然后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住下。青阳挚坚持要照看章瑞，等大家都睡了，剩下高辛鹏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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