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挚和高辛鹏成为林玄主教的护卫，陪同参加会议。√因为帝国局面动荡，很多教徒派有任务，可靠的天权教徒没有任务的所剩无几。不过，青阳挚怀疑主教是故意带他们俩，想让他们俩增长见识，学学不同教会的各自情况，这是栽培。

会议在瑶光教的议事厅举行。大厅穹顶之下，一张张长凳倚墙而置。除主教之外，很多资格老的教师也受邀出席，参加讨论。青阳挚和高辛鹏当然只是看客。由于瑶光和天玑的两位主教被刺身亡，这两教必须推选新的主教，这就需要召开教徒大会。

他们俩在林玄主教身后落座，高辛鹏兴奋的低声说道：“我做梦都想不到能来这里，伙计。”他激动地声音都发抖，“亲眼目睹两位主教的选举，这真是天大的福分。”

青阳挚发现他带了一摞羊皮纸和一支碳笔。“开始写高辛鹏纪了吗？”

“其实，我想起名五雄传。”

“六个，算上章瑞。”

“哈哈，他有几页篇幅，别担心。”

天璇教的列维主教已经领着约二十个教师就座了。他们全都是六十岁以上的男人，清一色的白袍装束，大都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一个个都在冥想思考，要不就是睡着了。接下来到常德是周姚主教，她只带了三男儿女五个人，白兰不在其中。开阳教的嬴剑人主教最后到场，他拖着肥胖的身体走进来，在林玄主教对面的长凳上落座，累的满头大汗。擦肩而过的死亡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嬴剑人原本粉嫩的猪皮白色皮肤，现在变得黯淡灰白，双眼凹陷在肉呼呼的脸里，仿佛塞进面团的两块鹅卵石。他带来的教师最多，有三十来个，大多是男人，脸上挂着一样的表情，像是闻到了什么臭味。

嬴剑人看到高辛鹏时目光一时，表示他认识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打招呼。嬴剑人的举动让青阳挚愤愤不平，毕竟是高辛鹏救了他的命。

列维主教站起身，走到位于大厅中央的讲台前。气氛肃穆，他那张蓄满胡须的老脸也死气沉沉：“各位主教、教师，以及各位教徒们，我们受召而来，举行此会。两位未来主教的决定权掌握在我们手中。这种事情以前从没发生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先前发生的惨案，夺走了我们两位德高望重的同袍。目下的局势，谁都看得出来，我们的信仰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是转折之日，这一天，我们视若珍宝的礼乐即将面临最狂妄的挑战。这是我们决断之日。”他转过身，面对站在讲台旁待命的一位瑶光教徒，“请候选人入场吧。”

两位候选主教走进会场，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女人，另一个身着黑袍，脸庞棱角分明，正是青阳挚见过的滕子休。经介绍得知，第一位是瑶光教的蒋婉老师，身穿茶色罩袍，外面朴实温和，神色如常的迎接众人的注目。天玑道的滕子休则完全相反，凶巴巴的与众人对视，甚至带有挑衅的意味。在青阳挚看来，三年前他身上那种古怪的活力不见了，而狂热犹存。他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看到青阳挚时目光一顿，居然跟他点头示意。

“两位候选人在此寻求我们的认可，”列维主教对各教的代表们说道，“信仰要求我们相聚于此，以评判他们能否称职。现在开始提问。”

嬴剑人第一个举手，向蒋婉提问：“刚刚离世的老主教，”他刚开了个头，便拿起一块花边手帕捂住嘴，大声咳嗽起来，“......他担任宗老一职二十年了，你自认为有如此丰富的经验吗？”

那女人毫不犹豫的接过话头，她对答如流，用词精准，连语调都抑扬顿挫：“主教需要的并非经验。主教是最能体现本教能力的教徒。”

“所以你自认为自己最能体现贵教能力喽？”嬴剑人追问道，他脸颊微红，青阳挚觉得他有些怒气。

“天地明鉴，日月昭昭。”蒋婉答道，“北斗教导我们要认清自己。试问，知我心者，启是旁人？”

“蒋婉老师，”周姚抢在嬴剑人接话之前先开口，问了实质性的问题，“你可曾在帝国之内远行过？”

“四大封地无一遗漏，且在北境驻地外派一年，向大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布过道。”

“勇敢高尚。可有成效？”

“很遗憾。游牧人往往躲避外人，固守他们的原始诸神。若我担任主教，我希望派遣更多人北上。北斗乃上天之赐福，理应发扬光大，惠及天下。”

“如此操心外在的世界，”列维主教说，“似乎有悖于贵教的教义——使其永作冥想与深思之壁垒，抵受外界妖风魔雨。若你更关注俗世之残酷，岂不有损于贵教之精髓？”

“既要深思，思必有物。生命无所经历，亦无从冥思。从未活过的人，怎能参透生命之奥秘，从未经历过严冬的萤火虫，怎能明白冰雪的绚丽。”

这个女人谈吐辞锋令青阳挚大为震撼，他感觉到在座的教师们也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充斥了会场。他身边的高辛鹏正奋笔疾书。

林玄主教抬起手，嗡嗡声立止。“蒋婉老师，你认为贵教主教为何惨遭谋杀？”

蒋婉低眉颔首，绷紧的脸庞闪过一丝悲伤。片刻过后，她开口答道：“因为有人想破坏我们的信仰。”继而，她抬起头，迎着林玄的目光，先前沉稳的语调略有犹豫，“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身边的滕子休进来后第一次说话：“既然这位姐姐想不出和我们做对的是什么人，我可以解答。”

“现在不是问你。”列维指出。

“这种场合要注意言行，年轻人。”嬴剑人也有点气哼哼的，他喘着气，青阳挚注意到他的手帕上有血迹。

“我并非对各位不敬，”滕子休回答，“只是说出真相而已，我们当中有人好像连说都不敢说。”

“真相又是什么？”周姚问。

滕子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在积聚力量。青阳挚身边，高辛鹏手执短了一大截的炭笔，悬于纸上，时刻准备着。

“我们太骄傲了，”滕子休终于开口说话，“我们变得软弱了。过去，天权教只是对抗信仰的敌人，如今却唯皇命命是从，还要维护帝国边境的稳定，却任由翼教徒们毫无障碍的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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