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你早上做得很好。我觉得其他兄弟姐妹从你的实战示范中会得到启发。你不怕见血？有没有头晕或者难受？”

这是开玩笑吗？，她把我当小孩子了。“我见惯了血，主教大人。”

她的眼睛一阵黯淡，随后那惯常的笑容又回来了：“看到你长得这么结实，还有一颗慈悲的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到这儿来？”

他可以撒谎，但他觉得不如实话实说，“我想您或许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似乎毫无意义，“我父亲什么时候有的私生女？为什么送我去天权道？在我参加野外测试时，为什么会有刺客想杀？”

她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呼吸平稳。她这样保持了一阵，青阳挚以为她不打算说话了，却见一滴泪珠划过她的脸庞。是疼痛控制法，他心想。

她睁开眼睛，迎上青阳挚的目光：“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青阳。你放心，我们非常欢迎你到此学习，我相信你能学到很多东西。你去西楼找白兰姐妹报到吧。”

白兰就是在白房子里协助主教的年轻女人。青阳挚在西楼走廊旁的一个房间里找到她时，她正在给受伤年轻人的腰部缠绷带。那人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灰白色，浑身汗水涔涔，但呼吸还算平稳，表情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他能活下来吧。”青阳挚问她。

“应该问题不大了。”白兰系紧了绷带，然后在水池里洗手，“不过，我们天天遇到这些事，死亡往往不期而至。把这些拿上，”她示意角落里那堆血迹斑斑的衣服，“要清洗干净，等他走的时候还得穿。洗衣房在南楼。”

“洗衣房？”

“是的。”白兰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青阳挚不想盯着她看，却又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身材苗条，脸蛋年轻漂亮，卷曲的长发束在脑后，但那双眼睛却显露出和年龄不符的老成。她一字一顿的念出来:“洗衣房。”

青阳挚顿感挫败，她脸颊的曲线、嘴唇的形态，还有眼里的神采，都好像是在挑逗自己，而自己却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赶紧抱起衣服，去找洗衣房。当他来到蒸汽四溢的洗衣房，发现这些衣服不用自己亲手洗，才算松了口气

“青阳伙计。”一个大汉声如洪钟的向他打招呼，此人虎背熊腰，茂密的胸毛上挂着汗珠。他一拍青阳挚的背，简直像大锤砸了上来：“我盼了十年，就等天权的伙计来我们这儿，到底等来了，还是他们最有名的小子。”

“我很高兴来这儿，伙计。”青阳挚要他放宽心，“我是来洗衣服的......”

“哪能要你洗，”他一把抓过青阳挚手里的衣服，扔进一口石头砌的大池子里，洗衣工正围着池子干活儿，“交给我们就行。来见见大伙儿。”

看来这个大汉是老师，而非普通教友。他叫吕放，不在洗衣服轮值的时候，他负责教授新人骨骼的知识。“您讲骨骼，老师？”

“是的，孩子，就是骨头，它们怎么连接、如何运作、怎么修复。我都记不清给多少人接过骨了，大多是手腕。你回去之前我教你怎么接，指不定你的手腕先让我给折了呢。”他大笑起来，豪爽的笑声震得房间嗡嗡作响。

那些兄弟姐妹纷纷聚拢，向青阳挚问候，他只觉得无数个名字和无数张脸孔扑面而来。对于他的到来，所有人都表现的热情过度，那么问题来了。

“告诉我们，伙计，”一个消瘦的伙计问道，“你的剑真的是金晕锻造的吗？”

“那是传闻，伙计。”青阳挚答道，他没忘记诸亥要他们保守秘密的叮嘱，“我们的剑虽然锻造精良，但也就是上好的钢而已。”

“他们真的让你们到野外生存吗？一个人，在雪地里好几天。”一个岁数不大的小丫头问道，这女孩长得胖乎乎的。

“只有十天，就是一项试炼而已。”

“失败了就会被遣散，是吧？”

“那的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么长。”是白兰的声音，她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对不对啊，伙计？你的不少伙计都在试炼中死了吧？那些十一岁的小男孩。”

“死亡总是不期而至。”青阳挚用了她刚说的那句话，“艰苦的训练只为艰苦的生活，试炼是让我们做好保卫信仰和帝国的准备。”

白兰眉毛一挑：“既然吕放老师没什么事要你做，你去擦洗教学室的地板吧。”

于是青阳挚去擦洗教学室的地板了，还打扫了西楼所有的房间。等他干完活儿，白兰又要他将纯酒和水混合起来煮沸，浸泡主教给年轻人处理伤口所用的器具。她说这是为了消毒。接下来也是类似的苦差事，不是擦便是洗，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干这种活儿不大利落，等到白兰说他可以去吃饭时，手上的皮肤因为浸泡皂水和擦洗过度已经发红。

“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习治疗？”青阳挚问道。此时他们在教学室里，白兰正往一块白布上摆放各种器具。清理这些器具花了他整整一个时辰，眼下借着从天窗透进来的光，它们正闪闪发光。

“你不学，”她头也不抬的答道，“你要干活儿。等我认为你不碍事了，就允许你旁观我怎么照料病人。”

他脑子里瞬间涌现出各种回应，是挖苦她，还是嘲笑她，但无论哪种回应，都只能显得他太孩子气，只得忍气吞声，“悉听尊便，姐姐。你需要我什么时候来？”

“我们清晨鸡鸣开工。”她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开工之前，你要好好洗洗，洗掉你身上难闻的味儿。你们天权的人不洗澡的吗？”

“每三天我们到河里游一次泳。河水很冷，夏天也不暖和。”

她没说什么，放了一个样式奇特的器具到白布上——这玩意儿有两把相互平行的刀片，固定在某种螺旋装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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