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安抚地笑笑：“那是自然。√”

他回到他们约定的地方的时候，焦伯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贺渊准时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怕淑妃娘娘这么久没见你会舍不得让你走呢。”

贺渊道：“娘在皇宫住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懂这里的规矩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宫，这么多年来舅甥两人也没见过面，正好贺渊便跟着焦伯恩一起回到了将军府，两个人好好叙叙旧。

“你打算何时回宫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件事现在可有皇宫里的其他人知道？”焦伯恩对自己外甥还是很关心的。

“皇子中，只有贺谦跟我是见过面的。至于皇宫里面，我也就今日去见了母妃。朝中大臣里，愿意跟随我们的，我之前都去拜访过。”

“那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这样也好，任他们瞎猜去吧。我今日去见陛下的时候，他没有问起来关于你的事，估计还不知道。毕竟捕风捉影的事，应该不会有人没眼色地去惊扰圣闻。”

焦伯恩觉得对于其他人先就这么吊着也行，毕竟未知才是最能让人恐惧，就让他们猜去吧。至于皇上那，他自己心里自然有想法，不是他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猜测的。

提到皇上，贺渊想起来之前的种种不对之处。

比如说他之前日渐昏庸不理朝政，自上次遇刺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仍然把权利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表面上像是只宠爱大皇子和三皇子，什么事都交给他们，仿佛没有贺谦这个儿子一样。却又任由他渔翁得利一般混得风生水起并且丝毫不加以打压或者提携。

贺渊问道：“这些年来，皇上可有不对劲之处？”

“不对劲？”焦伯恩疑惑。他跟柳淼一样，这些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打仗，待在京城以及面见圣上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贺渊点头：“就是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焦伯恩又想了想道：“身体越来越差算吗？”

“他是自上次遇刺之后开始身体越来越差的，还是更早就开始了？或者说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健康了，而没有人发现？”

“这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自当年我们合伙把你送出去之后，圣上似乎就对我们焦府意见较大了，我也就是那之后才经常不在京城的。”焦伯恩有些遗憾自己在这件事上不能帮到贺渊。

“连累舅舅了。”

“不不不，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焦伯恩说道，“我忘了从我哪次回来之后，陛下在朝堂上基本就不处理政事了，甚至经常连上朝都免了。说是有什么事直接去寝宫找他，去了寝宫之后，陛下往往没有在做正事，而是跟一群宫妃……”

贺渊是听说过他父皇这些年的昏庸的，这并不算奇怪。

焦伯恩接着说：“可奇怪的是，不管我们去找陛下上奏了什么，他听的时候永远心不在焉的，可日后给出的旨意却又像是认真思考过的回答一般。”

“确实奇怪的很。”贺渊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今日舅舅去找皇上，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提到这个，焦伯恩的语气就更加沉重了，“之前南蛮来犯，而陛下一心避战。已经给我们大梁朝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好在现在陛下准许了柳大将军亲征，确实让城中百姓安心了。我此前一直镇守北国边境，才回来没多久就听说北夷也在蠢蠢欲动，我们恐怕要腹背受敌了。”

“所以今天您去宫里禀明情况之后，皇上对此有什么表态？”

“陛下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我说完之后就让我离开了。不过最晚明日，一定会有旨意传到我府上来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以前也是这样吗？”贺渊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若是皇上对此有什么看法的话，为什么不在今日提出来共同探讨。而是先让他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宫里想呢？

毕竟他常年在深宫里，自身体愈发差之后更是没有出宫门过，对于战场上的事了解得自然不如焦伯恩多。

可为什么那么快就能给出他的旨意？

焦伯恩道：“陛下这样的处事方法已经延续很久，大家都习惯了。”

“难道就没有人提出来过吗？”

“有是有的，但他们的奏本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陛下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上朝了也不会理会别人的上奏，就像是走个形式一样，对于国事一概不理会。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习惯了第一天去找陛下，第二天收回信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处理事情的时候都没有跟人商量过吗？”

“圣意难测啊，就算有人想跟陛下商量，陛下也不会听的。”

听了这些话，贺渊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他们大梁朝的皇帝，他的父皇贺知乾，这些年来愈渐昏庸愈加专制大概都不是他的本意了。

这些年的决定八成都不是他自己做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很有可能皇宫里已经有其他人踩在了贺知乾的头顶上发号施令，而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却一无所知。

贺渊把自己的猜测跟焦伯恩说了之后，他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了。

“我明日再去一趟宫里，你跟我一起去，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焦伯恩决定再冒险把贺渊带进去一次。

旁观者清，贺渊已经离宫这么久了，对宫里变化的感知度肯定更高。希望他能找出来这么多年来梁朝越来越弱的原因，找出他所说的贺知乾的背后的人。

现在他们国家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届时若是南北同时开战。不管是远在边境的百姓，甚至是他们京城的人，恐怕都要受到不小的打击。

翌日，贺渊再次跟着焦伯恩进了宫，这次两个人一起去了贺知乾的寝宫。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药味，混杂着宫殿里燃烧的熏香的味道，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揉到一起在空气中显得更加难闻。贺渊不知道他爹是怎么忍受这么难闻的味道的，别说是对病人了，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闻一会儿都受不了吧？

“参见皇上。”焦伯恩跟贺渊同时跪下道。

“咳咳……起来吧。”贺知乾的声音很虚弱，就像是他们原先说的一样。他的声音苍老而无力，贺渊从中完全听不出来自己记忆中高大的父皇的感觉。

贺渊今日还是刀疤侍卫的打扮，自然不能肆无忌惮地直视甚至打量贺知乾。他低眉顺目地站在焦伯恩的身后，垂首听他们说话。

“陛下今日身体可好些了？”焦伯恩先照常关心了一下他。

“你昨日来不是也问了吗，一天时间能有什么变化。还不就是那样，死不了。”

贺渊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不对劲，按理说像贺知乾这种已经病了很久的，声音虚弱沙哑都是正常的。他现在的声音基本上跟普通的病人差不多，但仔细听还是能从中听出区别的。

比如说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起伏几乎没有，让人听着感觉像是被人逼着念东西一样。

贺渊想看看贺知乾的表情，来确定心里的想法。

可他现在不方便抬头看，毕竟这人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会宠他对他笑的父皇，他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而且他现在在贺知乾面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