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霄找你什么事啊？”

季小暖悄咪咪把被没收的酒杯偷了回来，正想倒酒，酒瓶子却被自家穆先生顺走了，她不满地一瞪眼，穆昀清却趁她不备，又把她的酒杯也抢走了。

穆昀清：“你说呢？他的脸是你打的？”

季小暖两手空空，怨念地往他身上一靠，放弃了，支着下巴瞅他：“他怎么跟你解释的？是不是说他没有错，都是我莫名其妙先动的手？”

“差不多。”穆昀清淡淡道。

季小暖歪过头瞅他，总觉得他这回答不太上心，这男人什么时候不是果断利落的，如此模糊的回答，实在不像他。

“昀清，就算我没跟你说这事，今天的拍摄情况如何，你最迟明天也会知道，你完全没必要亲自找应霄谈吧？而且，我看徐伏夏对应霄的态度，你们该不会……”

穆昀清看了看她，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快速敛去。

“我和伏夏，还有罗子恪，是初高中六年的同班。”

“……”

季小暖一愣，应霄与徐伏夏和穆昀清确实是同岁，三人又都是华英实验毕业的，同班同学……这不是很正常么？只是同班六年而已，虽然时间有点长，那也……没什么吧？

可是，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头脑突然混沌，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季小暖突然紧紧地盯着穆昀清，脸色泛白：“那，你们以前关系很好么？毕竟同班了六年……当年我那件事，罗子恪有没有说过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仿佛如鲠在喉，失了声。

穆昀清一蹙眉，心底倏然如被万针扎透。

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滚烫掌心缓缓抚过她的头，指尖竟有一丝轻颤：“罗子恪什么都没说过，那件事的任何细节，我都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季小暖心里的大石头终是一落，如蒙大赦，她低头埋进他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住颤抖的声线渐渐蒙上哭腔。

“昀清……谢谢，谢谢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她在学校本就受尽排斥，事发后，罗子恪和另一个参与的男生受尽指责，甚至被迫离开A市，但事实上，她在学校的处境却没有因此得到好转，反而有更多人用有色眼光看她，仿佛坐实了她与夏柔都是喜欢勾引男人的货色这个恶名。

季小暖曾无数次阴暗地想着——

也许，罗子恪在离开A市后也未曾有过一丝悔意，说不定还会在听闻她的糟糕境况后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洋洋自得。

她害怕的是，罗子恪是否曾对穆昀清提及过她被强迫未遂一事？若是他们当初关系不错，罗子恪那种人怎会不提及？若提及了，罗子恪有没有详细地描述她被压制住时，是个怎样无力的模样？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却没想，他早已将她看穿。

穆昀清本想说，即使他知道那件事的细节，也不会改变他对她的看法，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这个喜欢逞强的小妻子不愿让他看到她的太多脆弱，她此刻只需要他的“不知道”。

至于他对她的看法……她早知道他对她沉迷得不可救药。

穆昀清温热的掌心扣着她的后颈轻抚着，感觉她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缓，他紧张的心跳却依旧未能得到缓和，沉吟片刻，他突然道：“阎霜找你，也是为了以前的事么。”

季小暖没有抬头，只从他怀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半晌，季小暖听他沉默，觉得奇怪，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穆昀清深邃的眸光，他眉峰微蹙，面沉似水，眼底有一丝复杂的隐忍，似要将她望眼欲穿。

季小暖摸了摸他的脸，感觉他皮肤微凉，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穆昀清抬手将她的小手攥进手心，季小暖一个激灵，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也是凉的，就在她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了时，他却突然开了口：“小暖，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季小暖愣了愣，有些犹豫：“什么事……”

“你从小到大所受的欺凌……都是我造成的。”穆昀清眸光晦暗，顿了顿，才缓慢地道：“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低沉的声线读出最后四个字时，终是崩溃一般地透出了一丝低哑。

季小暖睁大了双眸，唇瓣微颤：“昀清，你在开玩笑么？”

然而，她分明感觉到，随着他的话一出口，他握着她的手一瞬温度降到了零下，冻僵了一般丧失了力道，缓缓将她丢下了……

将她整个人给狠狠丢下了。

“我没有开玩笑。”穆昀清喉头微微一动，克制着心底翻涌的疼痛。

“不……我、我不信！”季小暖脸色白了又红，怒火冲到头顶，她一把揪住穆昀清的衣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什么叫做都是你造成的？！我才不信你会做这种事！我不信！”

怎么可能是他？

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只凭他，难道就能轻易让她在这么多年里都受尽霸凌与折磨？！ 若真是他，他又如何能做到不动声色地在她身边如此之久，如何轻易地无视过去的所作所为，若无其事地对她好、宠着她、说喜欢她和爱她？！

穆昀清那总也看不出情绪的幽暗黑眸里此刻都是心疼，眼看着季小暖在他眼前一点点崩溃，他早已被她融去冰冷、早已失去所有防备的柔软心脏，登时遍体鳞伤。

每一次心跳，都是撕心裂肺。

穆昀清垂下眼，眉心蹙成深壑，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早在进入华英前，我和你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里。但你应该记得……你刚入小学那一天发生的事。”

登时，回忆如凶猛暗涌袭来。

季小暖眼睫陡然一颤，黑曜石似的澄澈双眸渐去光华，化为黯淡的灰，原本紧攥着他衣领的双手也失了力道，认命地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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