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暖眼睁睁地看着穆昀清和徐伏夏朝应霄的方向走去，往沙发里一坐，三人便开始聊了起来，而且这一聊就足有二十分钟还没结束，她也跟着懵圈了二十分钟——

这三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应霄一副喋喋不休的兴奋模样，酒也喝了许多，徐伏夏跟他勾肩搭背好兄弟似的。

穆昀清则跟一尊神俯视众生似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喝酒，偶尔开口也只跟应霄说话，应霄答了什么，他始终神色冷淡，看不出任何端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正不解于那三个大男人谜一般的相处模式时，季小暖就感觉身边有人靠近过来，转头对上一张笑盈盈的瓜子脸，她便是一愣——阎霜？

阎霜是她的初中同学，据说按族谱看，阎家东拉西扯地还能和容家扯上一点关系，姑且算是个远亲，关系虽比纸薄，但毕竟是容氏，阎家没少拿这层关系出来显摆。

阎家家业不大，但托了这层关系，依旧在上流圈中占据了一席地位。

大概是从小被家里人“言传身教”，阎霜一直卯足了劲和容家走得极近，当年季小暖与她虽是同班，阎霜却一直把她当做透明的，话都没说过一句。

说她们只是陌生人吧，季小暖却觉得：陌生人之间估计不会有像阎霜对她的隐隐敌意。

现在看着主动登门的阎霜，季小暖只觉得这场景颇像黄鼠狼要给鸡拜年。

阎霜看了看季小暖手边的餐盘：“穆总对你可真好啊。自从之杏的订婚宴后，我一直没听到你们俩的消息，还以为怎么了呢，所以……你和穆总是还在一起咯？”

季小暖一撇嘴，有些不爽，那厮只是带着盘自助餐去了趟后院，一回来就被发现这餐盘落到她手里来了，这阎霜可别是她家穆先生的私生饭吧？

阎霜没得到回应，忙笑道：“那个，小暖，你别误会，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近况如何罢了，毕竟我们同学一场，当初我多有无视你，长大后才意识到那时候的自己有多么幼稚，现在看到你过得不错，我是真心为你高兴。”

季小暖托着腮帮子歪过头看她，突然一勾唇，笑得人畜无害：“你确定只有无视？”@&@!

阎霜神色尴尬，季小暖黑漆漆的猫眼光泽明媚，却盯得她有些发毛。

“啊，我记错了，你确实只是无视了我而已。”

季小暖一挑眉，神色平淡得像是在说与她无关的事：“只不过，你的视而不见，反倒更加鼓励了那些施加在我身上的暴力行径呢。”

“小暖……”阎霜脸色变了变，为难道：“阎家自诩在上流圈中有一席地位，但也不过是垫底的，始终得依附大家族才有活路，我是独生女，为了家业，我也只能随波逐流。”

季小暖嗤笑一声：“是啊，每个人都是被迫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进退维谷，所以你们决定：为了让大多数人能过得轻松一点，那就牺牲掉季小暖一个人吧！反正我是被上流圈最顶端的人所憎恶的存在，只要除掉我，你们的圈子就能恢复平衡了，对么？！”*&)

阎霜脸色彻底白了：“小暖，不是你想的这样……”

“够了。”季小暖面沉似水，呼吸微喘，握着叉子的手也在颤抖。

克制似地沉默半晌，就听“哐当”一声，叉子被随手丢到了桌上，她再没胃口，刷地起身就从吧台后取出一瓶苦艾酒和一个酒杯，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院走。

“小暖！”阎霜慌忙追了上去。

季小暖阴鸷的目光越过阎霜的肩线，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说够了，你没听见么。”

阎霜被她周身喷薄的冰冷所慑，有些后怕，慌慌张张道：“当年的事，我和很多同学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这些年一直没来同学会，天知道我们每一次都希望能见到你，那可是一年里唯一人齐的时候，我们只想跟你道歉，这次，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

穆昀清在后院里找到季小暖时，她正抱着膝盖毫无形象地坐在那颗大树下，手里拿着个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喝着，一瓶苦艾酒已经被她杀去了一半。

感觉头顶有阴影覆来，季小暖垂眸看见一对黑色手工德比鞋，擦得锃亮没有褶皱，美中不足就是其中一只的脚背上有个小凹坑。

她笑嘻嘻地看着来人，抬脚就把高跟鞋跟对准那个凹坑踩上去，轻蹭了蹭，讨好似的。

穆昀清看入她被酒意酝酿得湿润泛红的双眸，心头微动，一时间思绪繁杂，他俯身跟她一般靠着树干席地而坐，拍了拍腿：“过来，地上凉。”

季小暖小脸泛红，但也没拒绝，慢吞吞地蹭坐到他腿上，用小手拍了拍：“结实啊，真有弹性！是比坐在地上要舒服，有大腿抱就是不一样！”

穆昀清失笑，一把逮住她乱来的小手：“你也没有认真抱过我大腿。”

季小暖眨眨眼：“哪里没？我吃你的住你的，还……睡你的。”说着，小脸又红了一点。

穆昀清眼见着平日被他逗两句都会炸毛的小猫咪都会开荤腔了，当即没收了她的酒杯：“那不隐婚了？公开之后，我的大腿任你抱。”

季小暖没好气地瞪他：“才不要！我要赚钱养你，你得抱我的大腿，我不抱你的！”

穆昀清见她嗔怒的小表情，眼底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抬手就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好，我不插手你的事，但需要我时，别逞强，嗯？”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但看着她独自冲锋陷阵之余还要担忧过往无数重担，腹背受敌，他心疼她。

“……嗯。”季小暖看了看穆昀清，乖乖点头应承下来。

她皱了皱自己麋鹿似的红鼻子，不由得捂住心口，望天，有种被自家穆先生看穿了的心虚感，而那因着阎霜而被勾起的压抑情绪，也被他三言两语就给捋开了去，顺毛了。

……

远处，阎霜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幕，从微信发送出去。

照片里亲昵的两人，真如那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仿佛在这寒冷的冬夜仅用彼此的体温便能得到世间所有温暖，阎霜看得入神，嫉妒之余更多的却是艳羡。

阎霜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微信出去——

“当年在华英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一开始被人以讹传讹，哪里会导致后来的恶性循环？现在再利用这事去伤害小暖，未免太过分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复过来——

“这是我的计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你也不希望阎家像季氏一样，被踢出这个圈子不说，还弄得个破产被收购的结局吧？”

阎霜脸色煞白，本来打了一段话想再跟对方理论，这会儿却只能颤抖着手一字字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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