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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本多,你来啦。」
这家伙不但表情非常倦怠,眼神看起来也快睡着了。
「今天请多多指教。没问题吧?你看起来很困。」
「喝到半夜人就会变成这副模样啦,运气好没迟到,你该偷笑了。先提出我们的辩护选任书,还得跟那个叫栗田的被告见面。赶快走吧,没什么时间了。」
「好的。」
虽然不安,但我也只能乖乖照办。
「都怪我辩护得不是很好……和栗田小姐会面的时候还是要留意一下,因为蒙受不白之冤,环境变化之下身体也欠佳,她现在似乎很紧张。」
「坦白说这样子反而好,要是没情绪动摇,我就不容易看穿谎话。」
真复杂啊,我不应该期望栗田小姐心情动荡不定,当然不会因为她一直陷入不安就暗自欣喜。
我们先在法院的案件科提出辩护人选任书,登记我和阿武隈为私设辩护律师,辩护律师更换时会有交接上的问题,但这次只是增加一名律师,并由公设变成私人委托,手续不至于特别难办,顺利办完后,我们就往东京地方法院地下的会见室移动,到了不久,栗田小姐便出现在压克力隔板的另一头。
她冒出黑眼圈来,看来是昨晚睡不着,神情也相当疲惫。
「完蛋了啦……整个人头重脚轻,肚子也怪怪的。」
这就是开口第一句话,这种情况下她的身体会不舒服也是正常的吧。
「嗯?那边的人又是谁?」
我突然带了个陌生男人出现,栗田小姐当然讶异,还没介绍,阿武隈就先回答:「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帮手,我是阿武隈律师,多多指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案子全都交给菜鸟你也会担心吧,所以我就来帮忙啦,感觉安心多了没?」
「是这样啊。」
栗田小姐似乎暂且被说服了,就像意味着我一个人辩护根本不可靠似的,让我有些难堪,但案情的确到了我无法解决的状况也是事实,我只能接受。
「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我吧?跟那边的律师一样,表面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还不是觉得案子一定是我干的?」
真是深受打击啊!我辩护到现在,可是一直都很相信她的说词。
阿武隈胡乱拍了拍我僵硬的肩膀说:
「这也没办法。我们的职业啊,要是打官司没拿出成果就什么都不是,办不到的人根本不能抱怨。」
他说得没错,我只能闭嘴退开。
「你放心吧,我算是刑事案件的专家,既然你主张自己清白无罪,我当然会开开心心地做出最好的辩护,不过,先麻烦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几个问题。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别看我这样,我其实有个特殊能力是可以看穿别人的谎言,简直跟超能力没两样。」
栗田小姐换成一副耻笑的表情。
「是吗?好棒喔?你马上能看出我是被冤枉的?」
「当然,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拜托你啦。要是你愿意信任我,那很好啊,就不用说那么多废话。」
「ok,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喂喂,视线飘移了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喔,笔直看着我的眼睛就好。」
不可思议的是,阿武隈感觉并不像在说笑。栗田小姐沉默下来望着他,不知道是也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还是单纯被他折服了。
「直接回答我吧。这次的案子,你真的没有偷拿那条项链?也没做什么会后悔的事情?」
「才没有。以前我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最近真的都没有了,没骗你。」
「好,可以了,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我们就以此为你辩护。」
我和栗田小姐都呆住了,毕竟她只有看着阿武隈,然后说自己没有犯案而已,光凭这句话,阿武隈就完全信任她了吗?
「真的假的?你真的相信我?」
「是啊,我既然可以看穿别人的谎言,当然信任你。因为你没有骗人啊,理由够充分了。」
「是吗……谢谢。」
总觉得栗田小姐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样子,既然对方相信自己是清白的,那就不用再多辩驳了吧?她一副打算乖乖听话的神情。坦白说我还满佩服的,律师为被告进行辩护时,到底该相信对方到什么程度本来就是个难题,包括这次的案子在内,我们并无法知道栗田小姐到底有没有犯罪。
然而,阿武隈才刚和栗田小姐见到面,马上就得为她辩护,所以才会对栗田小姐胡扯自己有超能力之类的鬼话,一切都是为了探问出实话来吧?我的确还没看过她一本正经地强调自己是无辜的,当然,只有神明才能知道她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尽管这样,阿武隈还是表现出「我相信你无罪」的态度,这么一来,栗田小姐多少会信任他吧。这么一想,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和栗田小姐并没有成功建立起信赖关系。虽然我自认在辩护时,一直都是信任她的,但有不少失误也是事实,我不觉得她会信赖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
阿武隈还满厉害的,不管这家伙是正义的律师,还是跟恶魔没两样,所长建议我可以跟他求助果然是正确的忠告。
「好,我要先确认几件事,案发那天,警察逮捕你的时候离你家不远,对吧?」
「……是啊。下班回到家之后,我想到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想去超市还是便利商店买点东西,才出门就在路边被盘问,变成得让警察进来屋里察看,没两下他们就在阳台找到我没看过的箱子……然后,我就被抓了。」
「是吗?下一个问题,货运行的办公室是你下班路上一定会经过的地方,你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总之就是碰巧路过吗?」
「对,我每天都会经过。那天也只是经过而已,什么都没做!」
「可是,那个被害人桥本却作证说,是你偷偷摸进车里,连同保管箱一起把项链给偷走了,还连你的外貌也形容得很正确。他说是个身高一般的年轻女子,长头发有染过,还有穿唇环。说到唇环,现在虽然没有,但你平常会一直戴着吗?」
「嗯,在公司上班会拿下来,搭电车的时候怕被男人欺侮,就会再戴上。」
栗田小姐比划着下唇右边,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里有个穿洞的痕迹。
「你在回家路上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事物吗?」
「完全没有,晚上七点都一片黑漆漆的。不过我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即使有也可能没注意到吧。」
「是很有可能,ok,我想问的都问完了。」
阿武隈站起身来。
「好,作战会议就开到这里。准备一下吧,本多,该进法庭了。」
「咦?这样就问完了吗?」
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进展。
「对啊,只剩下审判的反诘问。栗田小姐,马上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啦,请你放心在一旁看着就好。」
「啊?那真是多谢……」
这个案件是我先拜托阿武隈的,多少也感觉到他这个人很有一套,我只能闭上嘴巴全部交给他了。
5
我和阿武隈一起朝法庭移动,两个人一路上都很安静,不是因为聊不起来,而是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让我无法贸然打扰。
「好,就这么进行吧。」
我们又回到法院前面时,阿武隈似乎想到什么妙计,「啪」地猛然拍手。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你有戴戒指之类的吗?」
「啊?戒指吗?没有耶。」
这么说来,以年龄来看,我觉得应该是阿武隈比较有可能会戴吧?他的无名指上是没有任何戒指的踪影,只有戴过的痕迹。
「真没办法,有什么替代品吗……对了,用硬币也行,你身上应该有吧?不要用百圆铜板,五百圆的比较好。」
「什么跟什么啊,我大概只有百圆铜板吧。」
「也可以,那就这么办。审判中我会咳嗽一声做为信号,你听到就这么做——」
阿武隈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交代。
「这、这么做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
「当然有用,不但可以让目击证词失去价值,顺利的话还可以动摇证人,如此便能使出我的超能力来拆穿谎话。」
换言之,就是让证人陷入动摇吧?桥本的证词的确是本案最重要的证据之一,能够降低他的可信度当然是最好的。
「既然这样,请让我来帮忙。」
「有两个辩护人的好处就是这个。好,走吧。」
马上就到开庭时间了,我们一走进法庭就听到书记官的号令:
「审判长入庭,请在座各位都起立。」
三位法官和六位陪审员一起走进法庭,多了个辩护律师,他们纷纷投以讶异的视线,审判长对大家说:
「既然全员到齐,首先说明一下,方才收到申请,阿武隈律师加入被告方的辩护工作。这对于审理本案并不会有任何影响,因此会继续进行开庭。」
「检方也没有任何异议,或许这样反而比较好呢。」
坐在对面的井上检察官竟然还朗声笑着。增加辩护律师并不需要检察官许可,她这番话简直就像卖了个人情给我们。
阿武隈凑近我耳边说:
「简直口无遮拦耶,喂,你不说点什么呛回去吗?」
「都是事实也没办法吧。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从以前就是这样,不但是班上第一名,司法考试也一次就合格,我第一年还落榜呢。」
「一点气魄也没有,草食系男子已经不流行啰。」
「那么,本案继续进行审理,也请阿武隈辩护人注意保持绅士风度。」
审判长直接打断我跟阿武隈的对话,奇怪的是,那句话听来就像他对阿武隈有什么不满,该不会真的如同「恶魔辩护人」这个称号,阿武隈其实是个令人恐惧的律师吧?阿武隈一副想让法官安心的样子,朝他露出满脸微笑。
「审判长,您别一脸嫌恶嘛,我今天是来临时打工,没预先做什么准备的。」
「那就罢了……」
阿武隈过去一定做过什么,才让法官的表情如此痛苦不堪。
法庭的大门这时候又打开来,两名法警一左一右地带着被告栗田小姐登场。她坐在我们辩护律师旁边,五个人得要共享一张桌子,老实说空间还真是狭小。
「既然全员到齐,本庭就继续进行审理。」
审判长如此宣告。
「请辩护人进行证人诘问。」
「知道了。」
应答的不是我,而是阿武隈,感觉快变得事不关己了。但既然承诺要交给他来辩护,我也只能当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那么就请本案的目击者,同时是被害人……」
阿武隈边说边站起身,话语却中途卡住,接着,他小声问站在身旁的我:
「喂,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桥本,是桥本先生。」
「对,请桥本先生接受诘问。」
开始有点不安了,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
本案的关键人物,不但是目击者也是被害人的桥本先生很快就站上证人台。
「我方开始进行诘问。」阿武隈悠哉悠哉地说。
他本来就身材高大,现在还成了陷入劣势的被告急忙找来的法庭帮手,证人台上的桥本神色自然紧张起来,不过倒还没有情绪动摇的样子。
「您目击到从案发现场逃走的被告吗?」
「是的。」
桥本强自镇定地回答。
「然后就拨打一一〇跟警方报案?」
「对的。」
「能够仔细说明一下您向警方报案的内容吗?」
阿武隈接二连三地发问,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我碰到车内窃盗案,被偷走的是放在副驾驶座上运送的贵重物品,是被一个身材清瘦、头发染成咖啡色的女性偷拿的,她嘴上还有唇环。记得大概是这样的内容。」
「『大概是』吗?模糊的说法可是行不通的,请您正确回想起每个字句再作答。」
阿武隈的口气变得有些瞧不起人,桥本的表情也多少有些气呼呼的。
「可以稍微打断一下吗?」
井上检察官立刻打断阿武隈并伸出援手。
「要一字一句、完全正确地将几天前说过的话重新述说是不可能的,被害人报案的内容都录音下来了,不如直接参照录音档怎么样?」
又是有点施人恩惠的语气,阿武隈听了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不行,不需要理会报案纪录。本案就是基于这位证人目击案件发生,并向警方详细报告犯人的形貌,才会立即逮捕被告。我方应该有权利询问这位证人目击到的是否真为被告,而且,确认证人的记忆力也是目的之一。」
我都要感动起来了,阿武隈竟然可以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讲完这些话,根本不像刚刚那个喝酒到半夜、在法院出现时差点没睡着的律师。
「……了解被告方的意图了。」
审判长虽然表示理解,但依旧是那副苦恼的表情。
「不过,请在常识范围内发问。要将几天前发生的往事字字句句都正确地重复叙述,应该有点超出常识范围。」
很合情合理的判断。先别提几天之前,人的记忆本来就是暧昧模糊的,要完全复述五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都很困难了。
阿武隈听审判长这么说,却一点也不介意。
「我明白了,那么换个问题吧。桥本先生,请您仔细回忆一下,首先,案子是在您经营的货运行前面发生的吗?」
「是的。」
「您开着货车送货时折回办公室一趟,偏偏这时候忘记锁上车门,要回去车子时看到有人正要将装有项链的保管箱拿走。以上正确无误吗?」
「对,是的。」
这时阿武隈又有奇异的举动,他刻意停顿一会儿,法庭不可思议地随之陷入沉默,气氛跟着改变,简直像暗示着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听说您是专门运送贵重物品的货运业者,可是竟然会忘记锁上车门,您不是小孩子吧?不觉得这样离开货车的行为相当不专业吗?」
法庭有些骚动,一瞬间桥本也紧张起来,真厉害啊,证人的情绪动摇了。
「……没错,忘记锁上车门是我的疏忽,但因为车子停在自己公司前,又才离开几分钟,我以为没问题。话说回来,这案子有错的应该是偷走项链的犯人吧?」
「原来如此,充分了解了。对了,您无论如何都得回去办公室的理由是什么?」
「我想起来有件指定晚间送达的货物被我忘在公司里,只是赶紧折回去拿而已。」
或许意识到阿武隈是个不容小看的对手,桥本提高警觉,表情一直僵着。
「那么,我们来正确厘清一下当时的状况。首先,您为了取货品又折回货运行,要回车上时有看到附近有行人经过吗?」
「啊?」这个出人意表的问题让桥本瞪大眼睛:「没有,我想没有吧。」
「哦?没有任何人吗?」
阿武隈张开双手,一副深感吃惊的模样。
「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半个人也没有?您不是正好目击了犯人吗?」
「咦!啊,不是的,我的意思当然是除了犯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既然这样,刚刚怎么不说呢?该不会您只是反射性地回答问题,根本没看到什么犯人吧?」
「异议!」井上检察官喊完,法庭内又是一阵骚动。
在电视剧经常会听到「异议」一词,但在现实的法庭审判中其实很少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这样,井上检察官有点不好意思地接口说:「证人无非是因为诘问有所误导才会一时说错话,庭上应该禁止辩护律师继续追究下去。」
「认可,请辩护人变更问题。」
「明白。」
阿武隈一点也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那么进行下个问题。您的货运行并非位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段吧?晚上七点左右,我想应该有些回家的学生或是上班族经过也不奇怪。」
「……不是的,我的公司前面倒没什么人潮,虽然这没太大的关系,但我还真的不记得除了嫌犯以外有看到别人经过。」
「是吗?换句话说,只有您一个人目击到犯人存在,这不是太凑巧了吗?」
「异议,这明显就是诱导询问!」
「认可,请删除辩护人方才的发言,各位陪审员请勿参考上述内容。」
太强了,先不管阿武隈律师是否真能看穿谎言,但他相当老练,听着听着就让人开始觉得案子本身是不是另有隐情。事实上,一直旁观审判经过的每位陪审员,眼神也显得热切起来。
阿武隈好像对方才审判长的裁示一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那么,再询问您下个问题。您把货车停在货运行前面……也就是说,车子在路边暂停,副驾驶座在靠近您办公室那边,这么说正确吗?」
「嗯,是的。」
「您走出货运行时,看到副驾驶座那边似乎有个人,正要把贵重的项链拿走。我的理解正确吗?」
「对,没错。」
「既然目击到犯人,你当然有试图阻止对方吧?」
「我记得自己确实有大喊『你在做什么』,可惜犯人马上就逃跑了。」
「然后呢?您有追上去吗?」
「我犹豫了。虽然想要追上去,但货车上还有其他货品,我不能丢下车门一直开着的车子不管,所以先打一一〇报案。」
「您是这么报案的吧:犯人是咖啡色头发的年轻女性,嘴边还有戴唇环。」
「是的。」
「很好,需要的证词都问到了,接下来要向您请教最重要的问题。」
阿武隈的发言,让包含我在内的每个人都竖起耳朵,桥本的神情变得更加僵硬。
「桥本先生,我实在很难采信您的证词,坦白说,您应该没有目击到任何犯人吧?」
法庭内当然立刻骚动起来,我也大吃一惊。
「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真的看到犯人了!不然怎么会报案?」
「就是这样才令人费解。你把货车停在货运行前面,而犯人正好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要把车里的保管箱给偷走。这么一来,刚走出货运行的您,应当只能看到犯人的背影。确实可以一眼就看出是个染发的年轻女人,但不可能看见对方戴着唇环吧?」
我不禁陷入自我厌恶。阿武隈的理由真的很充分,我之前为什么没用这种论述狠狠追问桥本呢?
「咳,抱歉,咳咳!」
这时,阿武隈故意发出一阵咳嗽声。
我想起走进法庭前他交代过的事情,原来是认真的啊!他的提议虽然有点不择手段,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完成交办的任务,我做出某个动作,先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双手交握挡住自己的嘴巴。法庭众人的视线都望向阿武隈,应该没人会觉得我的举止怪异。遮住嘴巴后,我继续进行某种准备。
「好,桥本先生,请回答我,为什么您看得见犯人嘴边有戴唇环呢?」
「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撞见犯人时大喊『你在做什么』,犯人逃走前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所以我对她的唇环留下很深的印象。」
「就是想听您说出这句话啊。」
阿武隈这一刻脸上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一脸坏笑,嘴角微微勾起的微笑让人忍不住心头发毛地联想到恶魔来了。
「所以,您现在的证词表示,其实您只有瞥到犯人一眼。尽管如此,您还是清楚看见犯人戴着唇环?」
「对、对啊!嘴唇打洞,穿了个金属做的东西,那不是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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