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能做得了定北王的主？”花匠突然问。

林墨一愣。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龙旭尧已开口道：“当然！墨姑娘说的话，就相当于本王说的话，她做得了本王的主。

她让你去大理寺投案自首，乃是按照律法行事。

你只管去，挨板子吃牢饭都给本王受着，你这也算自作自受，结结实实长个教训！”

“我……”“扑通”一声，花匠再次跪倒在地。

重重给龙旭尧和林墨磕了三个头，花匠的泪水夺眶而出：“好人啊！有了这样的定北王和姑娘，我们盛京的老百姓，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说罢，也不拖拉，花匠站起身便走。

待他离开之后，林墨才道：“凌将军，麻烦您火速派一名虎贲军大哥暗中跟上这花匠。”

“嗯？”凌威挑眉：“干吗要跟上他？墨姑娘不是让花匠自己去投案自首吗？难道姑娘你根本就不信任他？”

“这和信任不信任没有关系！”林墨的声音四平八稳：“这花匠参与了钱多的抛尸过程，他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算得上游走在犯罪边缘的帮凶。

进一步成佛，退一步成魔。

我让他自己去大理寺投案，乃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让虎贲军大哥盯着他，是为了防止因为我的感情用事，让潜在的罪犯逃脱，造成更多无辜者殒命！”

愣了片刻，凌威才冲林墨拱拱手：“好一个感情用事，好一个理性冷静、铁面无私的墨姑娘！

凌威这就亲自去盯着花匠，定要瞧着他去大理寺投案自首，再回来复命！”

转眼间，南厢房内只剩下林墨、龙旭尧、顾立福，还有两具尸体。

林墨将钱多兄长的尸体用白布盖上，这才揭开江汉成身上的白布，一瞬不瞬打量江汉成的脸。

从树胶蚕蛹中取出江汉成的头颅时，林墨就发现，江汉成的表情很奇怪，竟与钱多临时时的表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因为，江汉成在笑，笑得异常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林墨莫名觉得，江汉成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是一种得偿所愿后的舒心。

另外，在江汉成凝固的眼神中，林墨还读出一股疯狂的算计。

这股算计来势汹汹，让江汉成看上去说不出的狡黠奸诈。而且，亢奋。

如此矛盾又纠结的表情和眼神，代表着什么？

江汉成临死时，到底在想甚？

龙旭尧的视线也轻轻落在江汉成的脸上。

半响，他问：“墨儿？你之前曾告诉我，钱多杀死江汉成的时候，江汉成没有昏迷，他是清醒的，而且，嘴巴也没有被钱多堵上对吗？”

“对！”

“那他为什么如此高兴？难道钱多要杀死他，他很得意？”

林墨抿抿唇角，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答案。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面对凶手的时候，都不可能是江汉成这种反应。

因为，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乃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视死如归。

那么，江汉成这种表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他的眼神里透露着算计，所以，他在算计钱多。

可是，江汉成连生命都被钱多剥夺了，又能算计钱多什么？

心中有个念头在破土而出，林墨拼命往下压，却压不住。

忍了又忍，她终于道：“王爷？您可否回避一下？我想和顾立福单独谈谈！”

“不行！”龙旭尧想都不想，直接否决：“这念头你想都不要想。除非你答应我将顾立福的手筋和脚筋挑断，再将他捆起来。否则……”

“对于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王爷当真下得了手？”林墨斜睨他：“再说，您若是把顾立福折腾得跟条死狗似的，他还能对我说真话吗？”

“我……”悻悻地咬牙，龙旭尧道：“总之我不同意，墨儿还是放弃吧！”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有些凝固。

仰起头，林墨做了两个深呼吸：“王爷既然深懂我心，为何不成全？”

“因为在我看来，你的安危，比破案重要一百倍！”

“王爷是不信任我？”

“我……”龙旭尧一噎。

林墨轻叹：“我知道王爷心系我的安危。

但是，我们步步维艰，已然走到这一步，难道要放弃？

王爷很清楚，钱多杀害江汉成，顾立福再杀害钱多，这一系列恶性杀人事件，彼此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顾立福，很显然便是解开所有联系的那把钥匙。

现在王爷要让我放手，您觉得我做得到？

王爷总不会是觉得，您加上院子外面的近百名虎贲军大哥，还对付不了一个顾立福。所以，您才不敢轻易松口吗？”

“你莫要用激将法对我！”龙旭尧不为所动：“当日你独自面对王强的情形，你忘得掉，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根本不是放弃不放弃的事情。

没了顾立福，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其他线索，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

墨儿，我现在觉得你表哥的话极有道理。

我们在破案的时候，首要的，也是最关键的，乃是保护好自己。

倘若连命都没了，这案子不破也罢！”

“好吧！”林墨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说罢，林墨双膝一弯，便要跪下给龙旭尧行大礼。

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龙旭尧硬生生拦住。

“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便故意这般折煞我对吗？”瞪着她，龙旭尧的凤目中几乎要喷火：“林墨，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怎么会？我从未想过要气死王爷。”静静地瞧着龙旭尧，林墨的目光温和又淡定：“王爷的心，林墨懂。

那林墨的心，王爷又岂会不明白？

林墨只想王爷成全我，只想王爷能让我早一点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你……”龙旭尧气结。

面上表情变了好几变，他才像孩子般赌气道：“那你起誓，保证让自己毫发无损！”

“好！”林墨举起右手：“我保证，我一定会让自己毫发无损。”

“罢了！”见她这般轻易起誓，龙旭尧的凤目狠狠一闭，咬牙道：“我便再信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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