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两声，白懿轩道：“墨儿，我的额头不是龙将军打破的，龙将军也还没这么大本事，能将我打得头破血流。

我是之前在……”

“表哥不用解释！”打断白懿轩的话，林墨柔声道：“你和龙将军都随我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说罢，再不搭理二人，林墨抬脚便走。

一路上白懿轩的心都七上八下。

林墨的脾气他最是了解。

虽然对外人，林墨总是称呼他为表哥。

但在家里，尤其是与他说话时，除非林墨故意算计打趣，否则都是直呼他“懿轩”。

可是今日，林墨却口口声声唤他“表哥”，竟是一句“懿轩”也没叫过。

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却难掩心中惴惴不安。

龙旭尧的情况不比白懿轩强。

他早晨在林墨那里碰了软钉子并不死心。

一来，林墨的身世他已调查得清清楚楚。自认为，这世上唯一能保护，也完全有理由、有资格保护林墨的，仅他龙旭尧一人。

二来，之所以他能出现在林墨院子里，乃是经白致远认可的。

以龙旭尧的眼力，岂能看不出白致远心里的小算盘？

貌似白致远视林墨如己出，疼爱林墨如心肝宝贝。实际上，白致远言语间却都是对林墨的不满和忌惮。

这让龙旭尧十分瞧不上虚伪的白府，也愈发心疼林墨。

所以，带林墨离开的决心，更加坚定。

林墨拒绝他时，龙旭尧其实是打算对林墨实话实说的。

可是，林墨言语表情，无不表露出对白致远和白懿轩的崇拜和眷恋。

她像只刚刚破壳而出孤独无助的小鸟，对白致远父子有着一种近似于本能的依赖与仰慕。

龙旭尧实在狠不下心用如此残酷的事实打碎林墨的亲人梦。

想来想去，他觉得，最好的突破口，乃是白懿轩。

他想跟白懿轩开诚布公谈谈，所以才会一直滞留在白府等候。

始料不及的是，这一等，龙旭尧不但等了两个时辰，并且等来的，还是白懿轩的刀剑相对。

他讨厌死这位兰之君子的表哥了，方才若不是林墨突然冒出来，龙旭尧当真会要了白懿轩的命。

可是现在，龙旭尧后悔了。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居然在别人家里对别人大打出手，还想要人家的命？

墨儿，该怎么看他啊？

他二人忐忑不安、各怀鬼胎，林墨面上却毫无表情。

待回到小院，三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林墨才猛地抬头，目光将二人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三人中林墨的年纪最小，白懿轩长林墨三岁，龙旭尧长林墨五岁。

可是，被林墨用这样的眼神打量，龙旭尧和白懿轩却觉毛骨悚然。

到底白懿轩与林墨更亲厚些，思忖片刻，他终于壮着胆子开口问：“墨儿唤我与龙将军来，是有什么事吗？”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毁了我阖家幸福？为什么说我和龙将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与那桩宫廷悬案有关？

我爹爹，我是说，我林墨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为何当日在东柳村，戍边大将军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询问我爹爹？

是不是，我爹爹乃朝廷官员，曾经享负盛名？我林氏一族，皆因十五年前那桩宫廷血案，被满门屠尽，成为盛乾王朝的罪人？

而我林墨，乃是唯一的漏网之鱼，苟延残喘至今？”

“啊？”龙旭尧和白懿轩大骇。

他二人着实没料到林墨会如此直接，更没料到，林墨的思维如此敏捷。不由自主，二人腾地一下，竟同时站了起来。

只瞧他俩的表情，林墨便知自己猜对了。

心中已有计较，眼圈也随之红了：“你们俩，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让我永远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墨儿……”

白懿轩才唤出声，龙旭尧已脱口道：“不是你想的这样。当年……”

“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白懿轩打断龙旭尧的话。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前所未有的不自信。双手握住又张开，张开再握住，如此反复数次，才敢抬眸看林墨。

“墨儿，我可以都告诉你。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不哭，好吗？”

明明是在要求林墨不哭，他自己的眼圈，却先红了。

“好！”压制住所有情绪，林墨点头，还冲白懿轩鼓励性地呲呲牙：“我不哭，表哥只管说便是！”

“嗯！”深吸一口气，白懿轩缓缓道：“事情发生在盛乾王朝五年，当时我年仅四岁，而你，才刚满周岁。

那也是阳春三月，山花烂漫的季节，盛京却发生了一桩震惊朝野的血案。

三名未成年的小皇子被人杀死在贵妃娘娘的鸾凤宫后殿，死状凄惨，每人的头颅都被凶手斩下，挂在了水晶灯上。

而现场除了三朵染血的白色杜鹃花外，再无任何线索。

盛乾帝龙颜大怒，连夜召见刑部尚书林远航，命他半月内侦破此案，缉拿‘杜鹃杀手’。

可是，半月过去后，‘杜鹃杀手’依然石沉大海，案情毫无半点进展。

因遇害的三名死者中包括皇后嫡出的四皇子，皇后久等不到凶手伏法的消息，心灰意冷，竟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挥剑自刎了。

而那另外两位小皇子的生母，也随着皇后自缢身亡。

刑部尚书林远航自知在劫难逃，趁着盛乾帝尚未降罪，索性将刚满周岁的独女林墨交给贴身老奴林伯，让林伯前来秦州府投奔好友师兄白致远。

林伯携林墨一逃便是大半年，直到十二月初，才来到我白家。

他们并不知，早在四月初一，尚书府便已获罪。林氏一门……三百六十八口，无论男女老少、年长年幼，均横尸菜市口。

这一路逃亡，林伯早已油尽灯枯，当日，他一将墨儿你交给我爹爹，便与世长辞了。

我爹怕你身份暴露，所以才会对外宣称你乃白家表小姐。

怕你重蹈覆辙，走你爹的老路，我爹又煞费苦心，从不许你接触仵作验尸之类，连带着我，也禁止学习这些，只让我二人在积善堂演戏歧黄之术。

只是……只是我自幼便痴迷破案类的话本子，便自作主张地带着你偷偷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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