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李文修表兄能一次次做出这等歹事却从未被人发现过，他势必选择了晚上。

估计你那时候好几夜没睡，一直想当场捉住李文修的表兄，好好惩治他一番。

所以，那天夜里，当那个淘气顽劣的孩子故技重施又跑去你家厨房，将死老鼠丢进了水缸里时，他根本没想过，你就在厨房外伏击他。

他刚刚做完坏事，尚陶醉在得意和成功的喜悦之中，便被你现场逮了个正着。

作为一名生养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教训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自然得心应手。方法也无非是打屁股、打手心，或者拧耳朵。

一般情况下，孩子面对大人的这种责罚都会害怕，会乖乖俯首帖耳，甚至痛哭流涕，主动道歉认错。

但，这个孩子，乃是个奇葩。

他被你当场捉住，非但死不认账，还做出了强烈反抗。

普通的反抗，诸如拳打脚踢，怎么可能激起一名成年人如此强烈的愤怒，誓要将小孩子丢进水缸里以示惩戒？

因此我想，那孩子势必对你做了极其过分的事情。

我虽猜不出一名四岁多的孩子会做什么极过分之事，但能想到，他的做法完全挑战了你的底线，乃火上浇油。

你在狂怒之下，想也没想便将他抱起来，直接丢进了水缸。

想必那孩子在水缸里扑腾挣扎过。

只是，他非但不悔改、不求饶，还大肆挑衅，恶毒地辱骂你、威胁你。

在他不断激化矛盾的情况下，你终于失去理智，错手溺死了他。

察觉到他沉下去不动的时候，你才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的你，一定又急又怕又委屈。并且，第一反应乃是逃离现场。

若是你成功逃回自己的卧房，之后这二十年的种种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的是，你的脚步还没有跨出去，厨房里便来了名不速之客。

那晚对于李文修来说，当真是夺命之夜。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梦游之症发作，会无意中，成为你杀人的唯一‘目击证人’。

横竖溺死一个是杀人，溺死一双也是杀人。

于是，你心头一横，又将小小的李文修抱起来，丢进了水缸。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没能像溺死李文修表兄那般，成功溺死李文修如何？

大约，是有人来了吧？

是你婆母？夫君？李文修的娘亲？

还是，阿虎与他哥哥？

我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虎他们俩兄弟吧？

他们非但没有给你毁尸灭证的时间，是不是还赶紧跑出去大喊大叫，将两家的大人们都吵醒唤了来，让你彻底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你……你……你……”惊恐地看着林墨好一阵，王阿婶才挫败道：“没错，仵作姑娘猜得一点儿也没错。

来的，正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们当时的反应极快，我都来不及开口，他们兄弟俩已狂喊着冲了出去。

我甚至没时间跑出厨房，两家的大人们就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

“呵呵！”王阿婶笑起来：“天意弄人啊！合该我此生都要活在恐惧和愧疚中。

那晚，即便捉住了修儿的表兄，我也只是想教训他一顿直接放了。

我合计着，待天亮后，央求夫君将两家之间那扇院墙小门封掉便万事大吉，根本没考虑过杀人，甚至没想过去澄清水缸里屡屡出现死老鼠的真实原委。

令我改变主意的是，那孩子居然威胁我。

他说，我们两家院墙上洞开那道门，乃是为了通奸方便。说……说我与修儿的爷爷和……和修儿父亲，皆有私情。

还说，他要将我们两家的丑事，告诉所有的村民，让西柳村的每一个人，来唾弃辱骂我们刘王两家。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如此能这般恶毒？

偏偏那孩子惯会花言巧语，李家和我公婆、夫君，都十分喜爱他。

若是他这么说了，只怕，当真有人觉得童言无忌，觉得他说的乃是真话，会猜忌于我。

当时我又气又急，恼羞成怒下头脑一热，便将他抱起来丢进了水缸。

我本想着这般吓唬他，那孩子定会害怕闭上嘴巴。

岂料，他竟大喊大叫，不但说我在厨房与修儿爹私会，叫人来捉奸，还说我要杀人灭口，将他溺死。

我生怕他的叫喊声惊动别人，便捂住他的嘴，把他的头摁进水里。

直到他彻底沉下去不动了，我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那一刻，我怕极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如仵作姑娘所说，我本能地想要逃跑，离开厨房远远的。

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修儿会突然进来。

修儿从学会走路开始，便隐约有了梦游的苗头，我有好几次起夜，都发现他与他爷爷两人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但，和他爷爷一样，修儿隐疾发作从不会离开自家院子，更不会莫名其妙跑到我家厨房来。

当时我已然杀红了眼，哪里分得清修儿到底是在梦游，还是被那死孩子的叫声引诱而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修儿也抱起来，丢进了水缸。

其实，那一刻我的想法很简单，一个孩子溺死在水缸里定会惹人生疑。

但若两个孩子同时溺死在水缸，那么，势必可以互相背黑锅，让人觉得，他们乃是淘气，双双落水而亡。

横竖修儿有梦游之症，水缸里又有死老鼠为物证。

或许，大家会以为，是修儿隐疾发作，半夜来我家厨房做坏事，却不慎被其表兄发现，遂他在梦游之中，将表兄溺死了呢？

有了这种侥幸想法，我便再无任何顾虑。

然，就在我摁住修儿的头，用力想要溺死他时，阿虎兄弟俩突然推开了厨房的门。

顷刻间，我的天都塌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兄弟在喊什么，只隐约瞧见他们跑了出去。

待我反应过来时，厨房里已经站满了两家大人。

而修儿和他表兄，也被人从水缸里打捞了出来。

我……我……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

一连说了两遍“没想到”，王阿婶也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林墨不由轻揉一下额角：“你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人，非但没有指责你杀害李文修和他表兄，还称赞你发现得及时，救了李文修一命。

万万没想到，你栽赃陷害四岁李文修的阴谋，不但成功了，效果还出奇的好，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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